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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沈雁終於問出一句話:&ldo;為什麼……&rdo;
為什麼你要參與那場戰鬥?又為什麼非要打這樣一場大戰?
&ldo;因為我全族皆喪於韃子鐵蹄之下,師尊從灼烤人肉的架子上把我救出,傳我一身武功,又把烏衣門交予我手上。師尊他一生癲狂的厲害,卻偏偏跟蒙韃不共戴天。這既是師命,也是我自家的國讎家恨。&rdo;嚴漠挑起了嘴角,&ldo;至於烏衣門,所有門眾皆著墨色,跟蒙古諸部有血海深仇,剝皮植草,砍頭焚屍的事情不知幹了多少,在韃子佔領的南京道上自有一番兇名。江湖上還給我起了個諢號,名喚&l;閻魔&r;。&rdo;
夜風呼嘯,月色暗沉,在這一方陋巷之中,淡淡血腥隨風飄來,襯得閻魔二字愈發陰冷。沈雁只覺得渾身猶如浸入了冰窟之中,他生在這個大楚,長在太平盛世中,雖然見過數不清的刀光劍影,卻從未碰上什麼邁不過的坎兒,幾十條人命就是天大的血案,兩派之爭就是累年宿怨,哪裡有真正的亂世可言?
一場戰役便有二十萬敵人?三國交戰百餘載?食人的蠻族?這些他統統沒有見過,若是嚴漠真生長在那個世界,經歷過如此種種,身入魔道怕是再正常不過。或者說,他還能留有一絲清明,有著一份豪氣,便已經十足的難能可貴了。
一面是殺人從不眨眼,酷烈到被人喚做&ldo;閻魔&rdo;的煞星,另一面則是會為了師尊的遺命硬抗二十萬吃人韃虜,千里迢迢護他性命的俠士……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嚴漠?這一刻,就連沈雁都分不清楚了。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失措,嚴漠抬手一拋,兩顆人滴溜溜頭滾進了沈雁懷中。淅淅瀝瀝的血汙染在了那件月白色的新衫上,瞬間沖淡了他滿身的脂粉氣味。
&ldo;我和魏凌雲不同,和你們這些正道也不同。&rdo;嚴漠邁開腳步,悄無聲息的朝沈雁走來。他的步伐很慢,慢到周遭的風似乎都為之凝滯,那股散不開的血腥氣從他身上飄來,與兩顆人頭上的味道混作了一處。
&ldo;如今魏凌雲成了我的敵手,想要我的性命,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好過。&rdo;站在沈雁身前兩步之處,嚴漠停下了腳步,冷峻的臉上多出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緊繃,&ldo;你還要繼續跟我一道走下去嗎?&rdo;
跟他一起,用盡別人不會去做的手段,把那摘星樓連根拔起,救他和自己的性命?沈雁只是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ldo;惡人自有惡人磨。&rdo;
幾個字清清楚楚的從他口中溢位,像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一陣微風吹過,吹散了包裹著兩人的血腥氣意,也把那份緊繃消弭不見。沈雁笑著搖了搖頭,把那兩顆腦袋拎在手中:&ldo;我是被摘星樓猜了個透徹,這江湖也被他們視作囊中之物,說不好換你來,反而會好些,只要嚴兄不嫌我累贅……&rdo;
浪子的笑容有些無奈,卻依舊抹不去笑中的灑脫。看著這人的笑容,嚴漠也笑了,不但笑,還抬起了手,在沈雁頰邊輕輕一抹。
&ldo;沾上了滴血。&rdo;嚴漠收回了手指,一點嫣紅在他指尖暈開,說不清到底是來自汙血,還是別人留下的唇脂顏色。
沈雁微微一僵,還來不及反應,嚴漠已經與他擦身而過。清冷的月光照在他黑色的衣衫上,顯得那條身影有些冰涼,也有些模糊。沈雁突然也生出了一點恍惚,那張臉其實並不是嚴漠的本來面目,讓他失措的究竟是那俊美無暇的面孔,還是那人眼中的烈焰與寒冰?
面頰上,被指尖拂過的地方漸漸升起一股,似乎觸到的不是冰冷帶繭的手指,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