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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辦妥了所有手續,要真的跟我們分手了。他最後一次抱我,旁若無人,他的擁抱那麼緊,差點就逼出了我的淚。差點,我差點就哭了。他在我耳畔說:「小熊,溫妮,你要好好的,不管在這裡,還是在北京,你都要好好的。」
肖言真的走了。我沒讓他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因為我先背過了身。我的眼睛痠痛,看著窗外,陰天,我卻覺得刺眼極了。肖言走了,他的事,與我無關了,我的事,他也只能留下無力的一句話:你要好好的。我笑了笑,說:「肖言,再見。」我說的這句話,沒有物件,一下子就消散了。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我在艾米的車上又睡著了,沒有夢,更沒有離愁,直到,我回到了家。
我站在樓下,上不去。我的腳像是釘在了地上,怎麼抬也抬不起來。我害怕那電梯,害怕那扇家門,怕推開它,空蕩蕩的一片。茉莉站在我旁邊,說:「我今天晚上住你家好不好?」我看向她,眼淚唰唰地就洶湧了。茉莉默契地沉默著,任我宣洩。她知道我的行程,知道我那多少帶著些義無反顧的未來。
茉莉陪我住了一夜,讓那房子沒有因為肖言的離開而顯得過於冰冷。我沒有再哭,但笑得也並不由衷,我心裡隱隱地作痛,我時不時按壓我的胸口,無濟於事,那個痛,深得我觸碰不到。
第十六話:前腳,後腳
第二天,茉莉和我一道去參加了畢業典禮。我坐在畢業生的行列中,茉莉還差一個學期的課,於是坐在其餘的位置。
我穿著那黑色的袍子,戴著硬邦邦的黑色的帽子,鬱鬱寡歡,顯得與其他抖擻的畢業生格格不入。我好想念肖言,好想他坐在我旁邊,同我一樣的穿戴,互相說一句:恭喜,畢業快樂。白頭髮白鬍子的校長激昂地發言,下面的掌聲雷一般地響。我們順序上臺,同校長,系長,教授握手,接受獎章。
記得,肖言曾說過,他期待這樣的穿戴,這樣的握手,這樣地結束他的學生生涯,然而,我卻在他離這願望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候,攆走了他。我後悔莫及。
媽媽打電話來,祝賀我徹徹底底的畢業,並囑咐我:「東西不要都帶回來,該扔的就扔了吧,家裡沒地方堆你的破爛兒。」我收拾我的破爛兒時,茉莉一直陪著我,有說有笑。
肖言連個電話都沒打來,而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找到他了。好遠的距離,好大的時差。
我跟朋友們道別,他們訝然:「你這麼快也回國了?」他們也恍然:「怪不得肖言走了,你還跟沒事人一樣,你們這小別也太小了吧?」我對他們硬擠出一個笑容。我不讓他們去機場送我,我說:「就當你們送肖言那天,也送了我吧。」我也不讓茉莉送我,因為我覺得她一定會煽情把我煽哭了。我對茉莉說:「地球不就是個球嗎?美國中國沒多遠。」
我走的那天,去找當初那個和我們簽租約的經紀琳達退鑰匙。琳達問我:「要回國了?」我說是。琳達又問:「怎麼不見你丈夫?」我說:「他國內有事,先走了幾天。」丈夫?琳達的這種混淆總是讓我悲喜參半。
送我去機場的還是艾米。她大咧咧的,不會讓我哭。艾米對我說:「你和肖言大喜的時候,一定要請我,畢竟我也算你們的紅娘啊。」我說好啊。
離開美國,我有太多的不捨。飛機起飛時,我的身體被我的思緒帶得驚悸了一下,嚇得我旁邊座位上的美國老大娘頻頻關心我的健康。而中國,有著我渴望的東西,我的家,我的未來,還有那不知道能不能屬於我的肖言。
我爸媽興師動眾地雙雙去機場接我,我對他們說:「咱家又沒車,我自己坐巴士回去不就行了?你們來了不是浪費車錢嗎?」我媽表揚我:「真是長大了啊,都知道省錢了。」我爸批評我:「她就會在不該省的地方瞎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