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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纖長,是一隻美麗的少女的手,曾無數次溫柔地拉著他。現在,這隻手卻無力地垂下。
謝玉臺呼吸紊亂,胸脯起伏,眼睜睜盯著那隻從馬車拉出的雪白手心。瞬間,腦中有什麼一下子炸開。他快步向前,著急奔到馬車邊,卻被圍著的十多個侍衛攔住。伏夜看著他蒼白的臉,殘忍地笑,「這隻手,很美麗,對不對?玉臺,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捏斷她的手腕骨!那種被活生生弄斷、痛不欲生的滋味,你應該不陌生吧?」
「阿妤,阿妤!」玉臺對著馬車喊,但馬車好安靜,裡面一點兒聲息都沒有。謝玉臺手心發涼,想見她一面。他用輕功躍起,捕風向前,立馬被人按下,無情地被踢倒在地。後背被狠狠擊打,他胸口悶痛,又咬牙,掙扎著爬起,再被打倒。頭髮被人拽住,臉被打腫,脊背脖頸,所有地方都開始遭受重擊。手指甲全是烏黑的泥土和鮮血,嘴角也流出血絲。但他仍不放棄,想掙扎開,看一看馬車裡的人。
簪子斷裂,少年烏黑的長髮散在臉上,紅衣扯亂,虛弱無比。無數拳腳招在身上,骨肉悶悶地疼痛。這疼,卻還不足以摧毀他,不足以消去想見阿妤的決心。他們見著,這羸弱的少年,手肘撐著地,一點點向前爬。目中堅定,絕不妥協。
伏夜靜靜地看著他掙扎,原本玩笑的目光,轉而黝黯。像是時光輪迴,當年的紅衣少年,就是被人這樣一遍遍地打。伏夜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所有人都認命,謝玉臺就是不肯服從呢?為什麼一定要逃出去?外面的世界,欺騙、傷害、背叛,會比裡面更好嗎?
然後,玉臺,既然走了,又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明知道我在這邊等著你,你還要來?
見謝玉臺被打得氣息越來越弱,伏夜抬手,止住了這場單方面的毆打。他走過去,蹲下,看著曾經漂亮無比的謝玉臺,在胥麗華手中,被毀成今天這個樣子。伏夜輕聲,「我不想折磨你,你也不要讓我難做。玉臺,只要你聽話,跟我回去見郡主,我現在,就讓你見你的小姑娘一面。」
回去?謝玉臺失神,眼裡露出悲傷的神情。他知道,回去,意味著什麼。他早就知道,他一個人,是鬥不過他們的。他什麼都知道,可是他還是要來。什麼都可以犧牲,不可以把阿妤交出去。世上已經有了一個謝玉臺,他不想阿妤變成他現在的樣子。
他的小姑娘被陷害、被抓住、被拿來威脅他,他全無辦法。不能傷害她,就傷害自己吧。救不了她,看她一眼,也好。
謝玉臺抬手擦去嘴上鮮血,目光盯著馬車厚簾,輕微點頭。伏夜長久盯著他,唇角動兩下,終是嘆息一聲,什麼都沒說。他出手如電,向謝玉臺□點去。玉臺昏迷前,簾子掀開一角。
簡陋的馬車中,黑暗籠罩,仍有一束月光靜靜地照著。杏衣小姑娘靠著壁,閉眼沉睡。她的秀美杏眼,烏髮雪膚,在暗中,發出淡淡的光華。可是她閉著眼沉睡,一動不動,似要到地老天荒去。
「阿妤。」輕微的嘆息從少年嘴角逸出,飄飄的,被風吹開。那麼軟的聲音,只有在心裡,被真實喊了出來。能夠在昏睡前見到她,能夠確定她在,這感覺真好,又真不好——他一定會把阿妤救出去的,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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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顯謝家,春節已過,江南坐在花廳裡,木呆呆地瞧著丫鬟們剪窗花。她抱著膝蓋,已經坐了一上午,並開始想著,下午,又要怎麼消磨時間?
在謝家的日子,和雲州並沒有什麼區別啊。她在雲州要應付各家名門閨秀,在青顯,就要應付各大家族的夫人小姐們。一樣的陪說陪笑陪玩,甚至現在,比以前更累。可是有什麼辦法,這是江南自己選擇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