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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奇了,」杜心奴訝異:「如貴人這般,在長安求娶的人早就應該踏破門檻了才對呀。」
神容沒接話。
杜心奴見她不搭理,猜她大概是不想說這些,生怕說多了惹她不快,岔開話道:「還不知貴人如何稱呼呢。」
神容可不想暴露了身份,何況她又是長安來的,不管是傳出去被關外的知道,還是他日傳入長安去叫她父母知曉,都不是什麼好事。
「萍水相逢,不必知道。」
杜心奴心裡一過,心想可真是個謹慎機警的貴女,便不問了,只長嘆一聲:「賤妾倒是已嫁作人婦了,早知道便好好待在長安不出來了,料想我夫君該急壞了。這天底下的邊關都兇險,往後再也不來了,貴人回去後也別再來了,也免得惹家人擔心。」
神容看她一眼:「先出去再說吧。」
心裡卻在想,家人都不知道,除了山宗,他已不是她家人。
也不知他此時在哪裡,是不是還在那關城處等著,還是回關內去了。
胡思亂想一停,她忽然扭頭看向房門,因為發現外面燈火更亮了。
杜心奴也看了一眼,臉色鄭重不少,低低道:「這是開始迎客了。」
每到晚上這裡就會熱鬧,今晚自然也不例外。
所謂銷金窟,當真如窟一般。大堂頂上是粉白的穹頂,下方是木搭的圓臺,鋪著厚厚的氈毯,臺下四面都是飲酒作樂的坐席。
此時圓臺四周已有樂人在奏曲,悠悠的胡笛聲,混著不斷湧入的人聲,很快喧鬧。
房門開了道縫,杜心奴剛朝外看去,就見兩個高壯的胡女在門外廊上來回走著巡視。
她看了一眼,合門回身,小聲對床蓆上坐著的神容道:「那貴客應當還沒來。」
神容看她一眼:「你可知道是什麼樣的貴客?」
杜心奴搖頭:「這種銷金窩什麼人都有,來的貴客多半是不會透露真身份的,反正有錢即可,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會有這麼個人來。」
神容想了想,那隻能搏一搏了,反正這地方她是一定要離開的。
外面漸漸傳出了調笑聲,添了燈火,似乎更熱鬧了。
忽有人來門外重重拍了門板兩下,響起一個胡女冷冷的一句胡語。
杜心奴回頭,小聲道:「該上場了。」說完拉開了門。
神容看去,外面的嘈雜人聲瞬間傳入,胡酒的味道混著濃烈的脂粉氣味也送了進來,門口的兩個胡女正惡狠狠地看著她。
她起身,理一理衣,往外走。
木搭的圓臺上,一支胡旋舞剛歇,幾個塗脂抹粉的胡女陸續走下臺。
沒有人買她們,下方酒席間的客人就毫不客氣地爭相上前將她們拽了過去。
頓時一片驚叫聲,但沒人在意,也無人阻攔,女人在這裡就是貨物,那點聲音早被男人們的笑聲給蓋了過去。
杜心奴去圓臺邊的箜篌後跪坐,對這地方肆意混亂的場面已經看多了。
好在她是教坊出身,八面玲瓏,又有一身這裡沒有的箜篌技藝,勉強周旋得住,但這日子總得有個頭,這次遇上神容,是她難得的機會。
一片混亂喧鬧中,她悄悄朝後看了一眼,點頭示意,抬手作彈。
空靈的一聲,場中稍靜,與關外胡樂不同,撲面而來的是中原王朝的長安風氣。
淙淙幾聲,一聲一步,有人順著樂音踏上了臺中,黛眉朱唇,眉目若盛艷光,冷淡地掃過全場。
神容只在小時候隨堂姊長孫瀾一起學過幾曲宮樂舞蹈,當時貴胄間有此盛風而已。
多年過去,還記著一些,大約不夠熟練了,但她的目的又不是跳舞。
她立在臺上,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