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 親疏遠近(第1/2 頁)
書房內,顧正德端起案前的清茶呷了一口,朝顧雲霽身側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坐吧。上等的西湖龍井,味道很清冽,可以嚐嚐。”
顧雲霽依言坐下,卻未去端桌上的龍井,只是一言不發地抿著唇,胸中明顯憋著氣。
顧正德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但並不在意,兀自喝了半杯茶下去,沒由來地道:“八月就是鄉試了,準備得如何了?有幾分把握能考中舉人?”
顧雲霽惜字如金:“尚可。”
“尚可?模糊不清的,這算什麼回答。”顧正德眉毛一挑,“有把握就是有把握,沒把握就是沒把握,哪來什麼尚可。”
“我聽陳先生說,你的見識筆力皆是不凡,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定能得中。既然連他都這麼說了,你也該對自己有些信心才是,一味謙虛往往會被誤認為退縮,適當展露鋒芒方是大家之道。”
顧雲霽聞言輕嗤一聲,不無譏諷地道:“祖父同我談大家之道?那敢問祖父,何為大家之道?難道是栽贓陷害、汙人清白嗎?”
空氣一時凝滯。
話一出口,顧雲霽頓覺不妥,站起身來低頭認錯:“孫兒失言,望祖父恕罪。”
這個時代一個“孝”字壓死人,顧正德無論如何都是他祖父,他方才那話夾槍帶棒,實在是有些冒失無禮了。
安靜地盯了顧雲霽半晌,顧正德渾身的氣勢突然一收,銳利的目光復又柔緩下來:“罷了罷了,沒什麼,你坐吧。”
感受到壓在身上的沉抑之勢撤去,顧雲霽略略鬆了口氣,乖順地坐回椅子上,只是再不敢像之前那般散漫肆意,坐得端正又挺拔。
“我知道你心中有氣,氣我未能秉公處理,氣我為了顧家顏面連是非黑白都不管,只想著壓下事件粉飾太平。”顧正德拂了拂杯中的茶沫,並未抬頭看他,“但你得知道,我是顧家的族長,萬事當以顧家的利益為先,立場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
“同時你也要記著,你是我顧家的子弟,那個程炎縱然與你關係再好,也終究是外人,比不得自家人血脈親近。你可以在顧明安和程炎當中選擇程炎,但你不能在顧家和程炎之中,還選擇程炎。”
顧雲霽低頭沉默著,捏著茶杯的手指倏地收緊,指間一點點泛了白,眼底隱含怒氣。
似是看出他心有不服,顧正德神色未變,繼續說道:“顧雲霽,你姓的是顧姓,入的是顧家族譜,在你出名之前,別人會因為你的出身從而高看你;在你出名之後,別人更會透過你的家族來衡量你。他人對你是敬是鄙,是愛是恨,都不僅僅是因為你個人,更是因為你背後的勢力。”
“你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與家族緊緊繫結在一起的。你出人頭地,家族以你為榮;你遭人唾罵,家族以你為恥,反之亦然,世間之人皆是如此,你便是再不情願,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顧雲霽只覺腦中的某根弦被重重地撥了一下,頓時錚鳴之聲不斷,震得他心神發顫。
一直以來,他對府城顧家的眾人都沒什麼印象,感情也不深,彷彿就只是掛了個親人的名頭,卻並無親人之實,實在談不上有多大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時刻都在享受著顧家的廕庇。從鹿溪書院的入學資格,到再次聆聽陳河教誨的機會,以及他每一次自我介紹時,對方在聽到“松江顧氏”四個字後,所表現出來的驚訝和敬意,顧家帶給他的影響,滲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這裡是大夏朝,是以宗族關係為構成基底的封建社會,不是前世那個人人皆是獨立個體的現代社會,他顧雲霽若想順利考科舉,在官場上走得更遠,就不得不依靠背後的宗族。
或許是因為顧雲霽自穿越以來,大多時間都待在幾乎與外界隔絕的鹿溪書院,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