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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樣的可能,不過是多等些年歲罷了。」謝厭用極輕的聲音回答他。
最千秋背對謝厭聳了聳肩,不反駁不附和,邊往門口走邊道:「那我就多嘴問一句,你墓碑上想寫什麼?」
謝厭:「不用幫我立碑。」
「還是立一個吧,至少我還記得你曾來過這個世間。」最千秋口吻散漫。
聞言,輪椅上的人眼睫輕顫,隨即彎起眼睛,話語含笑:「那我得好好思考一番,再回答你。」
「行。」最千秋抬手朝他擺了兩下,拉開門,踏入廊下隨風而動的燈火中。
眨眼間故友走遠,甚至沒忘記幫他帶上門。
謝厭望著那個方向,唇邊笑意漸淡,等完全褪去時,搭在墜墜腕間未曾挪開的手開始動作,自少年手腕底部往上移動。
——謝厭在摸骨。
少年的手骨、頭顱乃至整個身體骨骼,自始處為最終處,一寸一寸,摸得極慢,等走完一遭移開手時,他額上遍佈冷汗、臉色蒼白如紙。
但沒時間在意這個。
不對,這個人身上不僅經脈不對,年齡亦是個問題。
至陰之氣與至陽之氣都是天地所化,經歷漫長歲月成形。不比凡人,他們生長速度緩極。
謝厭花了將近兩千年時光,才長成凡人男子及冠時的模樣;而面前這個少年,他的年歲僅有十五——準確說來,是十五歲又十一個月,下月初二,便滿十六。
當初謝厭外表看上去有凡人十五歲大那會兒,真實年齡已是上千歲;而他,說是十五歲,便真的是十五歲。
邪門了,莫非就是因為這種不健康的成長方式,才造成他經脈堵塞、腦子出毛病?
不,應該沒這麼簡單。
謝厭坐回輪椅中,單手支起下巴,注視墜墜那張睡著後依舊凍人的臉,有一搭沒一搭地亂想。
不過這樣的狀態並未維持太久,卜筮太過耗費心神,尤其是以謝厭如今狀態。一天一夜不曾合過眼的人終於打了個呵欠,他決定上床睡覺。
但睡覺之前,先得將墜墜安置好。方才折騰那般久,都不見這少年有半分轉醒跡象,可見最千秋下手之狠。謝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說沒讓管家在這邊留個下人,是好事亦是壞事。
他不得不從輪椅裡起身,繞至其後、推著它來到墜墜身前,再將衣袖往上挽了幾道,傾過身去抓住少年衣領,把少年從椅子裡拽起來、塞到輪椅中。
比想像中要輕一些,約莫和百斤大米差不多重,總而言之,還是很沉,搬運起來真累。謝厭嫌棄著,坐進墜墜先前癱過的椅子裡,不住搓揉用力過度的手腕。
梅院共有三處屋舍,謝厭住的是正廂房,兩側為偏房,昨夜裡便被拾掇出來了,但貿然將一個年僅十五歲、腦子有問題、昏睡過去的少年丟裡邊,指不定第二日醒了會發生什麼事。
想到此處,謝厭只好把墜墜往自己臥房裡運,但要他將這少年再度從輪椅裡搬出、弄上羅漢榻,則是不可能的。手腕實在是太疼了。
於是謝厭往墜墜身上堆了床被子,不再管他,逕自去到衣櫃前挑了件寢衣,慢條斯理換好,躺進床上。
自從武脈被廢,謝厭每每入睡,都需輾轉反側好一陣子,今夜亦不例外。
又及,他被廢武脈後,整個人便懶散起來,只要翌日上午無事,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無論哪尊神佛來請都無果。
但今晨不同。
今晨——
臥房裡多了個年僅十五歲、腦子有問題的少年。
少年人精力旺,又慣常早起,在天色將明未明、第一聲鳥啼初響時分,便從睡夢中脫出身來。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自己睡的並非是床,但他一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