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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山峰上已經沒了人,久到篡改陣法的人已被抓出,久到那些倖存的玄師們又開始四處抓鬼,宮殿和石像的廢墟來了人清理。
他終於想起抬頭來看看,看到似乎什麼也沒有改變的天地。
到底還是沒有什麼百鬼夜行,到底是陰陽的界限並未模糊。
到底是什麼都沒能阻止改變,讓那個人再次先他而去,帶著一切消散於天地,不留一點痕跡。
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說,該走了。
輪迴去吧,你救了世界,來世應是富貴榮華。
似乎有另一道聲音在他心底說,後悔吧。
早就說了,他們都該死,都該陪葬去。
「不。」
他閉目拒絕的瞬間,天地失色,風止,雲停,水斷流,萬籟俱寂。
天道也為他感傷,功德金光彌補般落在他身上,立地成聖。
人們高聲驚嘆,信徒跪拜,都說是天降祥瑞。
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本是惡鬼的,身披功德,成了聖。
本來救世的,魂飛魄散,成惡鬼。
尋常人的生活,依然如以往那樣平靜,偶爾有靈異事件突發,也很快被壓制下去,被掩蓋。
玄門眾人們卻同時瞧見了神明顯靈。
沒有帶來先兆,沒有降福,沒有廣收信徒,而是將人們掩蓋深埋了數千年的殘酷事實血淋淋地丟擲,擺在面前。
過去那些表面上正義偉大的種種,終於被揭露了真實的模樣,無數玄師道士一夜白頭,信念崩塌,從此斷了心氣,或是從此不問世事,或是從此回歸俗世,一眾玄門勢力潰散衰敗,再無凝聚之日。
沒人知道,最關鍵的那一道士最後去了哪兒,有人瞧見過他的師弟崔令陽,還好奇詢問,只說是瘋了。
崔令陽是運氣好的,他不甘心,也沒有瘋,只是在和同門訣別前,質問過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的道觀觀主。
質問他,為什麼要做這樣殘忍的事,為什麼明明知道是這樣的獻祭,還要騙他們一切是為了大義?
那觀主執迷不悟地痛斥他不尊敬長輩,大義就是大義,犧牲一兩個人罷了。
必要的犧牲罷了,他這樣罵著,只要結果是好的,換來的是玄門興旺,大部分邪祟都被鬼王吞噬壓制,換世間太平,有何不可?!
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如何如何,有些代價如何?!
崔令陽渾身一震,掉頭也走了,永遠沒再回來。
陰陽的界限沒有混亂,玄門中的規矩卻是徹底打散重組,頭頂三尺有神明,黑暗的過去被刻在碑上,成了伏陵山新的傳說。
世間再無鬼王,再無獻祭,也再也沒有那個人。
某一日,石碑上的雕刻悄然變了,多了一個人的名字。
人們自作主張為救世聖靈做的雕像也變了,有了溫和笑著的面容,聖靈的身份,凡人的神情。
直到多年後,親歷者盡數壽盡,再無人提起那日光景,無人感慨嘆息那人的犧牲,那個錯以為某個邪祟就是其深愛亡夫的美好誤會,也再無人當做故事來講。
留下的,只是一道潛移默化的觀念被改寫。
有天生能見鬼的年輕人走在街上,與鬼魂相戀,再沒多少人怒斥他是做了錯事。
只有人笑著勸告,人鬼戀又如何?不要拘泥於生死嘛,就算是和鬼戀愛的人,也會是好人,說不定能做出什麼厲害的成就呢。
哦?舉例?例子當然有,最出名的,就比如那個誰……誰來著?帶著變成邪祟的愛人,聯手救世,最終成聖。
叫什麼來著……哎,記不清啦!這個不重要,不重要,道理在就行!
時隔多年,天現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