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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當能屈能伸,忍辱負重,不知道讓這位柳公子出去遊個街,他可受得?」
轉眼翌日,晌午,柳道然被拉至菜場巡街,沿街跟了不少百姓看熱鬧,他囚於牢籠之中,用發須和袖子遮遮掩掩地蓋著臉。
但即便這樣,也有人認得他:「這是柳公子?」
囚車上的人渾然一震,把頭垂得更低。
朝堂之事百姓們不知詳情,那「前朝餘孽」眾人並不知真實身份,即便前些時日有人掛於城牆示眾,也只是叫朝臣看著,百姓們是進不去皇城的。
這柳道然以往為招能人謀士,常出入風雅之地,琴棋書畫都精通,自也是風度翩翩,在市井之間小有名氣。
此下眾人見他落魄,不由唏噓,圍在旁邊相互談論著他犯了什麼錯,無意中阻了囚車前行,又有輛華蓋馬車駛來在旁停下,一看便知是宮裡的來的。
百姓們微微退讓,華蓋馬車正好停在囚車旁,暗紫色錦緞的男子掀簾子,搖著一把故作風雅的紅木骨扇,潔白絹面開啟,卻不是梅蘭竹菊詩詞歌賦,只一隻烏鴉,寥寥幾筆,頭大眼凸,若市井小兒玩鬧之畫。
周辭甩著鴉扇:「柳道然,你師弟都跟你說了,交出卦簽就能走,你偏不願,現下好了,非得叫這麼多人瞧見你的窘迫之態,何必呢?」
柳道然捂臉的袖子略微放下,袖口揪成一團,餘光瞥見眾人都在望他,連忙又低下頭。
周辭略略回眼,對上車內曲歸泉的目光:「本座看在你師弟的份上,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要麼交出卦簽,要麼留下你師弟,交出一樣你就可以走,你選什麼?」
他話將說完,已有所料的用手指抵住曲歸泉的嘴唇,低聲道:「你別跟他說話。」
曲歸泉撥開他的手:「你何必叫師兄來選?」
他本就不抱希望自己能走,何況昨日柳道然的話裡意思,卦簽比他重要,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會選哪個。
他倒沒多大傷心,只是失望,不單想及自己任務艱難,也為多年師兄弟情感原來如此不堪一擊而失落。
但任務得完成,他這般犧牲,總有一天能讓柳道然感動吧?
柳道然的袖口攥得更緊,卦簽就藏在裡面,江山天下,高人的預言,再逢楊柳拂清曲,誰說這裡面只有「曲」字,它明明還有「柳」。
縱一介草民,好歹他也是前朝太子的師兄,難道算不得與皇家沾親帶故嗎?
卦簽是決計不肯交出來的,他淡淡說了一句:「師弟,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這話聲音太小,除了周辭,就是曲歸泉也未聽清楚。
周辭微微眯眼。
百姓們更是沒聽見,四周人越聚越多,認出他的也越來越多,又有熟悉的跟不熟悉的講解,言談之間不免添油加醋,沒一會兒,大家都知曉了,這囚車裡困的是那位「舉世無雙」的柳公子。
於是大家紛紛議論:「這麼一個無雙公子,能犯什麼錯?」
「就算有錯,柳公子也定然是為了百姓請命才鋃鐺入獄……」
柳道然攥著袖口,聽這些言語,漸漸放下衣袖。
周辭又問:「選哪個?」
百姓們猜得出這紫衣公子是皇城中人,卻不知其真實身份,只當皇帝手下哪個大官,他們再聽此話,方想起個疑問來:「柳公子的師弟是誰?」
先前拋頭露面的都是柳道然,曲歸泉為隱藏身份,幾乎不見閒雜人,眾人皆不識他。
但不管認不認識,他們繼續談論:「一個簽子與一個人,想也不用想,當然選人啊。」
「是啊是啊,什麼東西能有人重要,柳公子當然會選他師弟。」
「不選師弟哪裡對得起他無雙公子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