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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說:「若是一輩子呆在扳指裡,陪著你,也挺好。」
陸楊好不容易平下來的眉頭又皺起:「別說胡話。」
「你不想我一輩子陪著你?」
陸楊想了想,說:「我不曉得這扳指還有誰戴上能聽到聲音,也不曉得這是什麼機制。若是我後來死了呢?從那之後,世上再也沒人能聽到你的聲音,就像之前的老風一樣。他在扳指裡呆了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有多長嗎?據說他之前不是特別話癆,一出來,簡直就是個行走的大喇叭」
「可以陪你走完一生,我已經很滿足了。」李青微弱地笑了一下子又說:「至於往後一個人的歲月,若拿來與你相比,微不足道。三十年算什麼,就算是三百年,我也耗得起。」
這一通話講出來,尋常的人早就感動得五體投地了,可聽的人是陸楊,是個時靈時不靈的悶葫蘆,雖說有時候會把人吐槽的遍體鱗傷,但本質還是個沉默寡言的狠人。
所以這個狠人也只是安靜地聽罷,隨手捏起桌上的茶盞,故做沉思地喝了兩回,實際上盞子裡一滴水也沒有,仔細看,他的手腕子也在顫抖。
李青一早就習慣了,他不再多添些什麼讓人心跳加速的話,反倒慢悠悠地講起陸楊不在的這兩年,他過的日子。
說他一日三餐吃什麼,和誰吃,吃多久;親自去跟鐵匠鋪砍價,和高樓定皮甲,包下一排山頭的藥材供紅袖谷;分析戰報的時候和李吉祥吵嘴,和段七七吵嘴,和林夢嬌吵嘴,和裴寧一吵嘴。
陸楊扶額,他自然知道這個人的嘴皮子有多利索。
李青:「不過我吵不過風禪。」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浪雖說更比一浪強,可樹立在高山上的那根石柱子,也不是輕易就能被暴躁又失戀小兔崽子給扳倒的。
說了一大通,陸楊安靜地聽,他突然發覺此人至今,也沒有講出蠱毒發作之時,那一夜夜,是怎麼熬過來的。
說到最後,李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支支吾吾地結巴著,猶豫了很久才說:「無相心法的事,我很抱歉。」
陸楊自個兒想明白之後,早就不怨他了,況且風禪自己也沒有很介意,傳出去就傳出去吧。
他更介意的是,李青騙他。
而李青自己更清楚,所以又著急忙慌地辯解:「我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應該下山遊歷,也不應該認識楊弗和陳千疊,這樣後來也不會被他算計,也不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不原諒我,我也可以接受。」
陸楊是親眼見證過他過世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十分淡定地道:「你把緣由給我講清楚,我再判定你該不該捱打。」
李青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被母親慣壞、在家興風作浪的小宗主,十三歲時瞞著家裡人,錢都不帶,便出門遊玩去了。在山下吃東西不給錢,被店家糾纏,幾乎要動手時,有兩個仗義的江湖俠士出面,為他結了帳,還向未經世事的小宗主解釋了一番做人的道理。
三人理所應當地結為同伴,一同遊歷,見過不少壯闊風景,在小宗主心中,這比他年紀略大一些的二人是可靠的,是他人生中最明亮的光芒。
一年半後,他收到了其中一人的死訊,匆忙下山前去奔喪。
又過了兩年,收到另一人的邀請,前往太極門參加盟主壽宴,卻被暗中下了蠱,此後只能聽從這人的命令。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讓小宗主去白城找一個叫陸楊的人,對方化名鄭大乾,是萬丈峰峰主,要從他手上得到一本秘籍。
短短几年,昔日好友生死相隔,另一個自他死後便化作了惡鬼,弄出一必定將整個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的隱秘計劃,計劃的最後,居然是要一個人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