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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衍冷目森森,直等這群弟子不敢再妄議一句。
或許經歷過還童,他感受過那受困於小小身體裡,無能無力的軟弱。換句話說,如果自己能耐夠大強大,又何懼別人的未來如何,雄獅會擔心螻蟻成群結隊成氣候?
十二月的雪,寒冬臘月的風。
渾身血液凍結了一樣,四肢痺麻,他已經很久沒夢過以前了,一時半會還有些怔忪,分不清今夕何夕,自己又是身在何處。
這兒自然不是他的魔宮,鬱衍每次還童都會經歷一段手無搏雞之力的日子,所以宮中上下機關眾多,尤其在他的寢宮裡,四面牆壁都是用西域特質的材料建造,水土不侵猶如金剛鐵壁,連柔軟的床榻之下都有可藏人的機關,更別提牆面那些華麗繁複的石雕擺設,每一個裡頭都設有能置人於死地的劇毒。
相比起來,這間房簡陋的與家徒四壁沒區別,就一張床榻,一排書架,案臺上要處理的事務書信按照輕重緩急壘成幾方,角對角,張張壓得整齊,顯示著主人骨子裡規整好潔的個性。
對了,早在三日之前,他就已經抵達金陵。
正值深秋,窗外繁密的桂枝倒給滿室添了幾分清香,鬱衍跳下床,商應秋這個時間早就離開了,他腳一用力飛上椅,將桌案上標好的書信一一看了遍,不外乎是一些各門各派的小紛爭,裡頭最緊要的,也不過是鑄劍閣與天劍門兩邊少主私奔,兩門火拼急需調停之類的八卦,並無太多值得利用的訊息。
鬱衍一邊思考,一邊手指習慣地去摳敲桌面,然而夠了幾次仍不著地,他臉色頓沉,提腳踹向桌沿。
罷了,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他人都在這兒了害怕沒機會麼?
第6章 下馬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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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潛伏的獵人而言,等待也是一場戰鬥。
他如今轉劣為優,沒有幾天,就大致將盟主府表面上的情形摸了個大致。
盟主府佔地頗大,由三十五座大小不一的院落集合而成,恢弘壯觀,很有點氣象。像他跟商應秋所住的「春在堂」位於西北角,外圍依次落有白虎青龍兩堂;獨孤副盟主與他麾下幾堂則在東南方,而重中之重的水牢位於中軸線上,外圍重兵把守,當真是蚊子都難飛入一隻。
初來乍到,他沒有著急輕舉妄動,這商應秋雖表面大度,平日並沒拘著他,還畫蛇添足以此子天賦異稟,不應因正邪之分就埋沒人才為由,將他送到掃雪堂讀書習武,這態度讓鬱衍不由反思,是不是那日下藥過猛,還是說人家這是做戲做全套,大頭拿了,還要佔個優待俘虜的美名?
商應秋言出必行,第二日抽空,親自去街上備齊了幼童所用的筆墨紙硯,連同初次見師所需要的束脩統一放進佩囊裡。
「這月當值夫子是武當的青玄道長,他脾性溫善,博學多才,對孩子向來一視同仁,你去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大膽發問,要對自己多些信心,無需害怕。」
鬱衍:「…………」怕你姥姥的。
他冷眼接受,不做反抗,因為現在自己也壓根沒有說「不」的權力。
就像當年的商應秋,沒有對他的說不的資格一樣。
可現在的青年,不也犯了自己當年犯的錯——人果然會對弱小的存在,報以自以為是的憐憫。
這掃雪堂本是盟裡為適齡子弟所設的學堂,由每月駐紮盟裡的各派名師開班授課,內容從武經、詩書、禮儀、藥理、騎射、音律、江湖史學無一不有。
鬱衍同十幾個稚氣未脫的小屁孩共坐一堂,他人是來了,但面無表情,看什麼都空漠漠的,心裡毫無要嘗試融入的打算,對小孩們頻頻投來的的好奇目光更是無動於衷——
思想境界的差距,靈魂高度上的不一致,都是不能輕易能跨越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