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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袖中還有幾個銅子兒的盤纏,倒出來重新數一數,到村子口去僱驢車。
路上,舒星彌看到村子裡的墳地,那大大小小、疏疏落落的墳包,像一個個地裡長出來的白麵饅頭。
太監死後不能葬在祖墳,不供牌位,不受祭祀,生時做別人的奴僕,死後做遊蕩的孤鬼。
太子和皇上皇后已用完午膳,正在宮中眷鳳樓上觀賞歌舞,良妃、尤嬪以及其他皇子公主也在,大殿中央的優伶垂眸撫弄琴絃,演奏著規規矩矩的雅樂,太子聽得無聊,起身去廊上觀賞宮中風景。
眷鳳樓共六層,是宮中最高點,憑欄而望,宮中美景盡收眼底,皚皚白雪流淌在瓦簷與樹木間,又被淡金色的陽光籠罩,閃耀著凜冽、剋制而又高貴的美麗。
太子呼吸著清寒的空氣,心想,自己也要如這冰雪般剋制。
不能再見那個小內侍了,明明沒見幾次面,閉上眼睛卻時不時地浮現出他的臉龐,耳畔時不時想起他的聲音,心頭時不時期待著他的出現。
今日母后前來赴宴,太子以為她會帶著順意來,結果來的卻是另外兩個內侍,那種心裡瞬間的失落令太子有些驚訝。
他敏感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對一個人上癮了,雖然沒到極其渴望的程度,但已經有小小的期盼了,這是一個危險的苗頭,應該及時切斷。
以後要儘量減少和順意見面,即使見了面也不要看他,不要主動搭話。
癮頭不重,現在戒還來得及,太子樂觀地想。
他繼續俯瞰著皇宮,長長的、乾淨的小道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即使很遙遠、渺小,太子也一眼將他認了出來,是順意,順意和其他太監的明顯區別就是,他走路時腰板更直一些,步態中有種獨特的氣質,嘴上說不出來,可眼睛一下就能辨別。
他探親回來了嗎?
不知為什麼,太子覺得舒星彌的腳步似乎與平時不同,他走得有些緩慢,還低著頭,他的背影落寞得像一縷幽魂,他要去哪裡呢?
太子的目光不自覺地跟隨著舒星彌的身影,看著他穿過了一條又一條宮道。
那個方向不是荒園嗎?
太子入席和母后耳語了幾句,便下樓去了。
荒園是宮中最清冷的所在,只因這個地方冬冷夏熱,平時總沒什麼人來,漸漸荒廢了,滿園枯草被雪被掩埋,幾棵枯樹靜靜佇立,湖泊乾涸,湖底的魚骨早已和汙泥爛作一處。
太子踏入荒園,這裡的積雪無人清掃,完美地暴露了舒星彌的足跡,太子尋著腳印找去,發現舒星彌正在園子最角落處,面對牆角站立。
&ldo;順意?&rdo;太子出聲喚他。
牆角的人身子一顫,被嚇了一跳,他轉過臉來。
&ldo;太子殿下金安。&rdo;
滿面淚痕,連衣裳的前襟都打濕了,一雙眼睛紅得像母后養的那隻兔子,聲音也帶著鼻音。儘管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還是不免露出哽咽。
太子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擰了一把,莫名緊張:&ldo;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rdo;
舒星彌搖頭,抬手臂摸抹了抹臉:&ldo;沒有。多謝殿下關心。&rdo;
他只是心中委屈,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但明日就是除夕,宮中到處都喜氣洋洋的,容不得半點悲喪,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地方不會有人來,結果卻被太子發現了。
太子怎麼會來這裡呢?舒星彌不解。
太子見他不願說,也沒有再問,沉吟半晌道:&ldo;你對著牆哭多沒意思,本宮的胸膛借你。&rdo;
舒星彌眼角還有淚花,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