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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路中的那個紅衣女子,似霞雲似烈火,耀眼奪目。陳青恍惚回到多年前,他朝不保夕,看得見日出,不知看不看得到日落,雖然把這個極易臉紅眼眸滴水的醫家小娘子放在了心上,卻從未敢表示一二,總拖到最後才去包紮傷口,起碼能靜靜地多看她幾眼。她也總是搶著給他治傷,偶爾有天夜裡聽見她娘喊她小名,他情不自禁地將嬌嬌二字含在口中打了個滾,她聽見了,羞得將盤子裡的藥物紗布全都打翻了。
直到一次雪雨中守城,糧糙早盡,眾兄弟無不傷痕累累、精疲力盡,援軍卻還不來。秦州百姓們一大早就往城門口送餅送湯送藥。這個平日秀氣羞怯的小娘子一身紅襖,手捧兩壇烈酒,狼狽不堪地奔走在各個城門口,拼命呼喊他的名字。他當時蜷縮在避風處正在嚼一塊胡餅,聽了好幾遍,才猛然站起身推開眾人大步上前,鐵甲被冰雪寒意浸透,一路走一路掉冰渣。看到當真是她時,胸口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把酒罈子塞進自己懷裡,就開始笑著高聲唱起秦州區小調。他當時只聽懂了最後一句死當長相思,再也顧不上別的,將她攬在胸口,啞聲說了一句:&ldo;城在人在,你在我在!&rdo;
他們是那場守城戰後成親的,後來每逢出征或守城,她總會紅衣烈酒笑著唱著送他出發,每次也總是笑著迎接他歸家。
他一直笑她這半輩子就膽大妄為了一回,卻無比敬佩她那一次絕不遜色於男兒血戰沙場的勇氣,感激她那一回的不管不顧驚世駭俗。是因為她,他才有了一個家。
陳青兩腿輕輕一夾馬肚,輕提馬韁,慢慢從大軍中前來,他身披金甲,朝陽下宛如神祗,又如山嶽,手中銀槍橫馬而放,槍頭紅纓隨風輕飄。只有馬蹄聲,聲聲落地,聲聲落在人心上。
眾人眼眶不由得都一熱。趙淺予已經捂著嘴落下淚來。
魏氏手持一壇烈酒,笑著緩緩迎向夫君。
夫妻二人,越行越近。
九娘只覺得心都要停跳了。身側的六娘和蘇昕終於也捂住了嘴。十多歲的小娘子們頭一遭意識到,原來送親人出征,是這麼的難受,這麼的不捨。
陳青策馬繞著魏氏轉了一圈,一手執轡,一手接過魏氏手中的烈酒,將酒澆灑在馬前那幾堆封土之上,再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將酒罈遞迴給魏氏。
魏氏接過他手中酒罈,仰頭喝了一口,面朝眾將士,行了一禮,放聲高唱起來。
&ldo;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我送將士,行役戰場!我送將士,相見有期!!
我送將士,握手長歡!!!我送將士!生復來歸!!!&rdo;
隨軍鼓樂自她唱第二段就已經開始擊鼓。七千將士,倒有一大半是跟隨陳青從秦鳳路選拔成禁軍精兵的,聽到這鏗鏘鼓聲和往昔出征前家人的送行小調,許多人已經熱淚盈眶,跟著高聲唱了起來,那不會唱的也跟著大聲哼了起來。
這一曲,唱盡了金戈鐵馬,唱盡了豪情萬丈,唱盡了慷慨激昂。
一曲即畢,陳青微笑著高舉起手中銀槍,轉頭朝將士們大喝道:&ldo;父母妻兒都在等著我們,眾兒郎聽見了嗎??相見有期!生復來歸!!!&rdo;
七千將士一腔熱血,隨他高舉起手中兵刃,高喊道:&ldo;相見有期!生復來歸!&rdo;
路旁的眾人都已經熱淚滾滾而下,也跟著大聲喊道:&ldo;相見有期!生復來歸!&rdo;就連六娘也忘了儀態,大聲喊著,更顧不得自己已經滿面淚水了。
魏氏一曲唱畢,將手中烈酒,一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