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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當然知道這是蔡佑的聲音,隔壁畢竟只有三個人,而蘇瞻的聲音她極為熟悉,陳青的聲音她也不陌生。她吃驚的是這個由牛皮箭袋做成的矢服,竟然能偷聽到方圓數裡的聲音,雖然遠處的聽不清,隔壁的卻聽得很清楚。
九娘更吃驚於趙栩到底是怎麼想到做出這個的。她一直知道趙栩擅長奇思妙想喜歡搗鼓各種玩意兒,但天賦如此之高,觸類旁通,真是匪夷所思。雖然聽甕從春秋戰國就有了,畢竟要埋在地底,聽起來也不甚清晰,距離也有限。可矢服竟然如此神奇,如果用在兩軍對陣上更為厲害,聽敵方的騎兵和大軍移動的方位,已經綽綽有餘。
怪不得剛才陳太初說軍中已經開始用了,只這一項軍功,換作常人,足夠換個團練的功名。可惜他是趙栩啊……
一把柔和帶笑的聲音傳來:&ldo;蔡相這是怎麼了?蘇瞻的佛家經典說錯了嗎?&rdo;
這一句話,在眾多紛雜聲音裡,依然如箜篌般清靈悠遠,近在耳側熟悉無比。九娘剎那有些恍惚,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蘇昉也同樣緊張地握緊了手,甚至合上了眼。這兩年他和爹爹說話越來越少,爹爹也越來越少說話,更少展顏。似乎連這樣客套疏遠的笑聲,他都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那個看見母親掛在樹枝上蹬腿,哈哈大笑著去抱她的父親;那個看見母親從梯子上滑溜下去,想要接住她卻反而被砸倒在地,苦笑不已的父親;那個牽著他的手,在窗外看母親梳不好髮髻,忍不住進去幫她卻梳得更糟糕,偷偷笑的父親,離他越來越遠,甚至和母親一樣,似乎只存在於他的記憶裡了。
蔡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ldo;蘇瞻,你明知道我跟著官家修道,就別同我沒完沒了地念這些佛家典故了。既然咱們三個已經坐在一起,還是開啟天窗說亮話吧,後天就要上書立儲了,到底同意擁立誰,咱們也學學孔明周瑜,各自寫出來就是。若是能先定下此事,也免得在太后娘娘和宗室面前白白打嘴仗。要是這個都說不攏,今天也不用談條件了。&rdo;
蘇昉睜開眼,忽地想起前幾日在爹爹書房裡所見到樞密院的節略和摺子。當時他以為爹爹要彈劾蔡佑,還為之一振。可不過幾天,就在隔壁,就在他耳邊,父親卻又和蔡佑如此說話,難道父親改變了主意?朝廷上又發生什麼樣的大事能促使他們新舊兩黨坐下來和談?
蘇瞻的聲音依然清醇自在:&ldo;蔡相修道後說話反而少了玄妙,痛快了許多。不如我們以水為墨,寫在案上,看看各自的想法?也看看蔡相想不想談攏了。&rdo;
矢服裡卻沒有陳青的聲音。九娘看著趙淺予朝自己做了個鬼臉,不由得笑了,方才那恍惚那心酸,如蜻蜓點水一晃而過。想著陳青是不是把所有的話語和笑聲都留給了家人,所以在外面就懶得說話才變成冰山太尉的,九娘也對著趙淺予做了個鬼臉。
隔壁房裡一陣靜默。
枕著矢服竊聽的趙栩陳太初和九娘同時起身互相看了看,伸出一個巴掌,都朝蘇昉示意,見蘇昉點頭表示明白了,才又枕回矢服上。
自小常聽父母分析朝政的蘇昉,並不難理解方才那些話,也明白趙栩他們三人手勢代表的含義。看來二府是要商議好擁立吳王做太子了。在父親心裡,只要能花最小的代價達到他的目的,就算是宿敵,恐怕也可以先放下善惡和對錯,而壓下那些節略和彈劾的摺子吧。又或者,那些節略和摺子,也是他讓蔡佑不得不來和談的原因?
蘇昉意外的是陳太尉會留他下來,而趙栩和陳太初毫不見外,竟將這般機密大事讓自己知道。難道趙栩明白立儲的局勢微妙而自行放棄了?可他們為何要讓完全沒有關係的小九娘也參與其中,剛才提到的陳太尉和小九娘談話,又有什麼玄妙?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