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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眾人都一驚。四娘驟然一震，幾乎不敢相信。這個&ldo;舅舅&rdo;終於死了麼？她看著九娘平靜的神情，又看向老夫人。

梁老夫人撫摩著手中的數珠，半晌才嘆了一口氣：&ldo;再多的算計，最後也還是誤送了性命。人死燈滅，以後總算太平了。&rdo;

九娘輕聲道：&ldo;青玉堂那邊？&rdo;

老夫人搖搖頭：&ldo;過幾天皇榜就該告示了。該知道的總歸會知道的。&rdo;

四娘覺得跟做夢似的。自從阮玉郎出現後，她的日子就變成了一團糟。學堂不能去了，姐妹間疏離了，被陳太初羞辱，被禁足，姨娘現在還被關在西小院裡，爹爹養了外室，家裡又多了個弟弟。整個下半年，三房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幾天不出事，人人都提心弔膽覺得不正常。以後就太平了嗎？她和九娘七娘六娘還回得去以前嗎？她看向九娘，九娘卻看著老夫人。她看向七娘，七娘卻冷笑著轉開眼。

冬至夜，團圓飯。廣知堂裡燭火通明，炭火燒得屋裡暖暖的。孫輩的小郎君們在偏房擠作一堆打趣即將成親的孟彥弼。孟在三兄弟陪著老太爺在正堂上喝茶，說著明年孟氏族學裡有多少人要參加禮部試。孟老太爺把二房要參試的四郎孟彥翰叫了過來，問了一些話，又問起孟建：&ldo;今日早上宗祠祭祖，你也聽見了。十一郎既然已經記在了程氏名下，以後就是你三房的頂樑柱，你可得好好花些心思教導才是。族裡的幾位先生早上也都誇了他吧？&rdo;

孟建笑道：&ldo;是，兒子記住了。還要多謝二哥，給十一郎取了彥樹這個名，開封府的戶籍文書節前就辦好了。學裡的先生們也說十一郎明年應該能考入甲班。他的書讀得好，以後能像大郎那樣順順噹噹進國子監，考入太學，我也就放心了。&rdo;

孟老太爺嘆了口氣：&ldo;你們幾個的兒子，從文從武你們自己說了算。這孫輩裡頭，九個小郎，只有彥弼還隨了我。唉。&rdo;

孟建尷尬地輕聲提醒父親：&ldo;十個。十個小郎。&rdo;

孟老太爺抬了抬眼皮：&ldo;啊，你那外頭接回來的十三郎，聽說不會說話？&rdo;

&ldo;會說會說。&rdo;孟建趕緊解釋：&ldo;只是前些時嚇到了，又換了個地方，有些怕生。是個聰明孩子來著。九娘也是三四歲才開口的，七歲就進了乙班呢。&rdo;

孟老太爺呵呵了兩聲，自己的兒子自己心裡有數，老三這輩子和聰明這兩個字就沒緣分。他轉頭問孟存：&ldo;老二你前幾天被留在宮裡鎖院了三天寫赦書，這次常赦都有些什麼大事？&rdo;

孟存起身笑道：&ldo;二府幾位相公這次列了六十多項條目，都是國計民生的事，以兩浙路的安撫為主。不過蔡佑這次倒被常赦了。&rdo;

&ldo;早晚的事。&rdo;孟老太爺點了點頭，一雙總有些渾濁的老眼忽地清明嚴厲起來：&ldo;老二，你現在是天子近臣，無論如何不要摻和他們新黨舊黨的破事裡去。還有，記住了，萬萬別想著從龍之功。&rdo;他聲音冷厲起來：&ldo;你和老大，越走越高，更要千萬小心。我們家和燕王殿下，因為陳家的關係，總是割不開扯不斷的。你們越發要謹慎些，不要往上湊。&rdo;

孟在和孟存趕緊站起身，恭敬地應是。

百年世家，已經毀過一次，不能在他手中再毀一次。梁氏再怎麼幫著太后，在這件事上和他想的是一樣的。二弟三弟在天之靈，看著呢。那許多人命，都看著呢。他欠的還沒還清，兒子們不能再牽涉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

張正道《金明池爭標圖》，就是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