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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當是七年前,太昌三十三年。
那年的除夕夜,林昭昭先被裴劭要求追馬車跑,後來她反將一軍,耍了裴劭後,在馬車裡看著裴劭提包子追車,樂得哈哈大笑。
只是,她可以被裴劭耍著追馬車,卻不能反過來,這廝記仇著呢,當時大年初二,林昭昭為了躲裴劭,南下跑到外祖家去,正巧,大年初五,突厥進犯,裴劭又一次隨軍出征。
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躲他,林昭昭才不想來外祖家,雖然她年紀不大,但外祖家對她好不好,她還是辨別得出來的。
當年,她爹沒發跡時求娶她娘親,外祖家就不同意,立刻給娘親說了一門鄉紳,這在當時可是香餑餑,外祖家能憑藉這門親事,弄到不少好處,結果,她娘親一百個不樂意,在一個月夜,和她爹跑了。
外祖家再見她娘親時,她娘親已成墓碑,外祖父不可能給林尚好臉色,連帶著也不待見林昭昭。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林尚帶她去拜訪外祖父母,外祖父母對她視若無物,同族的小孩指著她,笑她小野種。
從那之後,林尚就不怎麼帶她回外祖家。
直到這麼多年,林尚拼到副將的地位,外祖家對他們父女二人的態度,才漸漸平和。
當然,林昭昭除了「避禍」,也有新規劃,她想讀書了——練武再怎麼練,也打不過裴劭那狗,不如試試讀書。
依十二歲的林昭昭的想法,裴劭成天舞槍弄棒,一定大字不識幾個,等她學成歸來,拿文人的話,不帶髒字罵他,他都聽不出來,還得笑咧咧誇她有學問。
自然,在外祖家可沒以前的自在,譬如她不能再隨便穿戴,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樣子。
林昭昭頭髮簡單梳成雙髻,簪著丁香色紗絹,上身白色素緞半袖下著妃色湘裙,手上再拿著一把蜻蜓點荷團扇,笑盈盈地對著林尚叫聲「爹」,林尚也終於恍然大悟,哦,原來我女兒看起來像男孩,是因為衣服沒有穿對啊。
當然,當他這麼想完,就看林昭昭盤起團扇,在手指間轉圈,那股子女孩子家家的柔弱,又被破壞了。
林尚不得不抽走她的團扇:「哪學的流裡流氣!」
林昭昭朝他吐舌頭:「你們裴小將軍就是這麼幹的!」
就這樣,林昭昭在外祖家的族學女學裡讀書念字,裴劭去了前線。
轉眼過去半年,盛夏過半,這場與突厥的衝突,以我軍獲勝告一段落,這事是林尚來接林昭昭,她才曉得的。
她整理文房四寶,一邊想起,又要見到裴劭了。
慚愧的是,日子太悠閒,她險些忘了這號人,不過直覺告訴她,裴劭一定還記仇,她得想好怎麼應付。
果真,一到林宅林昭昭就遇上裴劭。
彼時林尚去處置軍務先走一步,林昭昭剛下馬車,卻看裴劭騎黑馬疾馳而來,塵煙滾起中,他似乎更高了些,灼灼烈日,他膚色黝黑不少,頰上有一道狹長的箭傷,傷口已愈,卻不損俊朗,倒添幾分狷狂。
顯然,他卡著林尚接林昭昭的時間點來的。
林昭昭有點緊張,已經做好乾一架的準備,卻看裴劭眉宇微挑,眼前倏地一亮。
他勒馬停下。
便看林昭昭梳著少女的花頂雙環髻,身著柳青色藤蔓紋上衫,下著桃紅色繡彩蝶羅裙,略微勾出她細瘦卻不乾癟的曲線,半年的時間,足夠她眉目舒展,並且因為要念書寫字,都是晨間或者晚上才練練武,避開日曬,那肌膚就漸漸恢復瑩白,三分殊麗,七分清美,秀色動人。
裴劭拽著馬韁的手頓了頓。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和林朝有八九分相似的姑娘,不止生得好看,還有一種親暱,尤其她望著他的目光,清澈如溪,涓涓沁入他的肌膚表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