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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輕摳自己指甲,有些愣神。
這種心不在焉,持續了很久,因不影響她的生活,也一直沒人發現,直到她在畫菡萏時,清露夫人一針見血:「你不專心。」
林昭昭放下畫筆:「對不住,弟子走神了。」
清露夫人年三十五,她是個美人,也是個傳奇的人,她曾是王侯之後,但家中犯了事,十幾歲被賣入秦樓楚館,好在有情人將她贖出,但坎坷的是,她嫁入那戶人家後,不到三年,就和離了。
後來,她筆下一副春山圖,讓她一舉成名,不久後編寫出一部子衿曲,被聖人讚譽不絕於耳,這首曲子在十年後的宴席上,仍受人喜愛,也便再沒多少人提她的舊事。
清露夫人收弟子不看別的,只看眼緣,楊寒替林昭昭引薦,清露夫人對她甚是滿意,林昭昭成為她第三個弟子,也是機會難得。
因此,被她這麼點出,林昭昭知恥,面色微紅。
清露笑了笑,說:「行了,這個年紀的心事,我也能懂。」
她知道徒弟心中那人是靖國公世子,前不久剛折回西北的虎威將軍。
不出意外的話,再歸京時,他會承襲爵位,成為靖國公爺,必是在京城權力的頂端圈子,往來無白丁。
「有時嫁王侯,倒不如嫁給平頭百姓,不然門不當戶不對,往後幾十年,相互磋磨,這點情都沒了,就只剩相互抱怨。」
清露踱步到視窗,望著窗外景色,似乎陷入回憶:「他會怨她為何要嫁,她會怨他為何要娶。」
林昭昭一怔,不小心碰掉了畫筆,她俯身去拾。
卻聽清露又說:「有件事,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她似乎終於鬆了口氣:「關于靖國公府。」
林昭昭起身,抬眼看著站在窗畔的清露夫人,些微愣神。
及至現在,林昭昭知曉裴劭非要查的動機,他心裡清楚,三年後,有些問題只是暫時被隱藏而不是消失,他想徹底消滅顧慮。
可這不是好事。
這是裴劭永遠不能知道的。
林昭昭給菡萏填好色,擱下筆,輕輕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她的選擇是否正確,三年前,早已既定的結局,在三年後又因她的入局,而被攪亂。
皇宮,御書房。
年六十八歲的聖人,瞧著精神尚可,眉眼難掩疲態,他看著奏摺,掩嘴輕咳,孫吉春連忙端上一碗藥,道:「陛下,歇會兒吧。」
聖人搖搖頭。
孫吉春的徒弟方勝德,從門外進來:「回稟陛下,裴都統求見。」
聖人喝下藥,說:「宣。」
裴劭身著緋紅蟒服,長身玉立,眉目如刀削深刻俊逸,甫一進御書房,好像一陣清風,給這綿延幾百年的地方,帶來新的生機。
他站定作揖,聖人剛要說平身,卻又咳起來。
等聖人平息咳意,裴劭說:「陛下不若儘快另立太子,以減輕身上的重擔。」
聖人六十八的高齡,廢太子之後,卻不另立,朝裡為了此事,可是吵得不可開交,而聖人一直舉棋不定。
聖人擺擺手:「你是越發大膽,是不知道上次上奏的御史,已被貶去黃州了麼?」
裴劭:「臣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卻不卑不亢,這股子底氣,是長年累月穩操勝券,才養得出來的。
聖人說:「罷了罷了,說不過你,」停了下,又說,「你說說,哪個人做太子好?」
這般隨意,若朝中任意大臣聽到,只會惶恐地跪下,不敢妄言,而聖人對裴劭,已是超越君臣的溫和。
裴劭認為那四個王爺,都是廢物,倒也知分寸,只說:「想必陛下心中有一桿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