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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杜之年嘴毒了點,但沈歸晚在沈祿那聽過更難聽的謾罵,和親生父親的羞辱比起來,那些無心的話語根本算不上什麼,聽著不痛不癢,只是會有些許失落罷了。
但除此之外,沈歸晚住在杜之年的家裡沒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
他過得安逸自由,沒有溫飽的困擾,自然也不排斥給杜之年做飯。
只不過每一次給杜之年做飯,沈歸晚恍惚間總覺得自己回到了中學時期。
那時候母親被暴力和疾病拖垮了身體,無法操持家務,他就學著料理家務洗衣做飯。
沈歸晚做什麼母親就吃什麼,從來都不挑剔,也不會嫌棄他做得難吃。
但杜之年不一樣,他口味挑剔得很,總是想要那些重油重辣的菜式。
沈歸晚說不出聽到杜之年和自己商量晚飯時是什麼感覺,心裡空缺的那一塊好像被填上了一點,但其他地方的裂縫又被撕開了。
每當他握著菜刀切菜,大腦總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七年前自己第一次拿刀威脅沈祿的模樣,又想起了母親失望的神情,握著刀的手掌傳來了一陣陣微弱的刺痛。
沈歸晚拿不住刀,辣椒切碎時飛濺起的汁液落進了眼睛裡,受到刺激的淚腺不斷分泌出淚水。
他面對著案板小聲地抽噎起來,眼睛哭得通紅,杜之年回來看到了,一邊摸著他通紅的眼眶一邊問他是不是切辣椒弄的,還用帶著擔憂和責備的語氣告訴他下次不要再做了。
沈歸晚嘴上答應了,第二天照樣切著辣椒,做杜之年喜歡的菜式。
他和記憶裡對著洋蔥流淚的母親一樣,借著辣椒的刺激宣洩無法疏解的感情。
他只有在那個時候落淚才不會顯得怯懦無能。
沈歸晚感覺到了疼痛,也找到了發洩積壓情緒的途徑,比起在沈家那段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他在這裡似乎重新活了過來。
他自由地出入杜之年的公寓,稀鬆平常的日子過得很快,快到他以為自己會這樣平淡地跨過苦痛和荒謬糾纏的一年,迎來寂寞縈繞的春節。
但當時間走到春節前的最後一週,許久不曾聯絡過的路漪發來了郵件,將沈歸晚從溫暖靜謐的夢境拽回了現實。
路漪:我回國了,你要的東西也準備好了,過年前約個時間見面吧。
第43章 煎熬
沈歸晚看著那條郵件,一時間腦袋陷入了空白。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多到他忘記了尚在鬱家掙扎的路星,也將自己委託路漪辦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沈歸晚原來想得很好,他幫路星聯絡她的姐姐,路星擺脫鬱鳴谷的掌控,自己則借路漪的手整垮沈祿。
可那個雨夜之後,沈歸晚身上多了兩道傷疤,經歷了病痛折磨的人忽然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沈歸晚憎恨逼死母親的沈祿,卻在潛移默化裡逐漸變成了親生父親那令人恐懼的模樣。
他是沈祿的兒子,血管裡流著從沈祿那繼承的同樣骯髒的血,這是沈歸晚永遠也無法擺脫的陰影。
他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逃出了沈祿的牢籠,沒有了親生父親的折磨和打壓,徹底重歸自由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打破沈祿腦袋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沈歸晚都在思考自己以後是不是也會像沈祿那樣,會惡意羞辱和傷害無辜的人。
他在這樣的恐懼裡掙紮了許久,直到杜之年將他帶出家門,帶他去看商場裡那棵掛滿裝飾品的高大聖誕樹。
曾經安靜生長在森林裡的參天大樹被人砍下,裝扮成可笑的模樣立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之中,它被賦予了美好的祝福,卻永遠無法紮根於此,只能靠著人類給予的微薄養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