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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我死的那天,我爹還因為我想去跟戲班子跑生我的氣,把我揍了一頓。」衛燃解釋,語氣裡聽不出怨懟來。
「我知道。」韋湘又擺出了從前招搖撞騙的神婆模樣。她從前主業賣餛飩,副業跳大神,她爹也沒少跟她急赤白臉,但她是個姑娘家,她爹不能把她摁在炕上揍一頓,氣得七竅生煙。
「不過戲班子有風光也有落魄,還是家裡有片地穩妥。哪個做父母的不想自家孩子穩穩噹噹過一輩子。」韋湘說。
衛石眼睛一亮,噗通一聲從炕上栽下來,規規矩矩給她叩了三個頭:「奶奶怎麼知道?我可沒跟別人說我怎麼就打孩子……」
「不是什麼大事,一猜就是了。」
「我怎麼辦?我兒才十來歲,連個媳婦都沒娶就沒了?他成了孤魂野鬼,我這……我這……」
「您可別在這兒埋怨自己,天災人禍的誰知道呢?三奶奶來,就是要叫你振作起來,可別天天活得不像個人,你兒子遊蕩在人間看見你這樣,還指不定多難受呢!」周允業說。
「我也想,不瞞奶奶說,我從前手底下的活,哪樣不是最好的?老太太在的時候,每年年底有個大考,就考我們這本事,我年年拔頭籌,可我——一想起我兒來,腦子也不頂事了,身子也不歸自個兒管了,我這心裡難受得慌,」衛石每次其實都是這些話,但是韋湘一句說出戲班子,他就感覺有那麼點兒不同尋常,慢慢挪起身子,往炕沿邊兒一靠,酒勁兒過去了,說話口齒清楚了不少,「誰不知道活人的道理?想得開就是想得開,做得出倒是另一碼事了。我一想到我在這兒有房子住,有東西吃,想起我兒子孤魂野鬼,沒個歸宿,我燒紙都指不準燒到哪兒去——」
「活人總有活人的活法。」周允業勸道。
衛石摸摸肚皮:「是這個理。道理誰不懂?今年我是真交不上來,大奶奶仁慈,年年放我,我也不是那沒良心的人,看我家裡有什麼可抵用,就都拿了去——」
「我再放你一年。」韋湘起身,想了想,「有個條件。」
「奶奶再放我十年,我還是個混吃等死的。」
「有個條件。」
被打斷了也並不生氣,韋湘重複一遍,便望向窗外:「你向城裡打聽打聽,我這人不是個好出身,從前給人算命卻是算得準。」
「我看見你兒子,在東山上兩棵松樹中間。」韋湘回過頭來,「我這是損道行的法術,不常用。所以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奶奶說!」衛石一聽韋湘說得神乎其神,都站直了不少。
「我放你一年,來年補上今年的一半,後年補上今年另一半和去年的,大後年補上——」
「別說補上一半,就是都還上也成!不碰什麼天災,我拿著一畝地能種出十倍的糧食來。倒賣來回,交多少銀子都由著您來,只要您說清楚我兒子到底在哪兒,我把他葬了,都由著您。」
韋湘又被打斷了,合上眼,聽衛燃重複了一遍,便默默道:「現在時間不夠,晚上上山容易碰著惡鬼。你一會兒去打副棺材來準備喪事,給人穿的衣服——要縫得大一些,胳膊斷了,要遮上,準備花圈香燭,去挖坑來。」
衛石目瞪口呆:「您都看見了什麼?」
「我怕你晚上跑上山去,明天清早來找我,帶著人。我帶了一些人,明天我告訴你們在哪裡。」韋湘避而不談,聽衛燃說可以了的時候,起身,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當天夜裡,她說的話就長了翅膀飛遍了村裡的每個角落。炕頭飯桌被窩裡,流傳著秦家三奶奶其實是個神婆的說法。
等次日清晨一早,這說法就變成了秦家三奶奶是神仙轉世。
神仙從大門出去,看見杵著像根柱子的衛石瞪大眼睛,臉上還帶著些不可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