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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是可以和三爺聊天的麼。
她們相處是這樣的麼?
她靜靜地看了片刻。
棋畫想對奶奶說,她確實有所隱瞞,她是老太太送來給三爺的,就是三爺的人。三爺的畫她藏起來。
裡面那張臉,和韋湘一模一樣。那刻薄的眼神和冷淡的神情,還有那分明很好看卻不大被人喜歡的五官,除了韋湘,她沒見過第二個人如此漂亮且沒有一點親和力。
每次想起這件事,她心裡就難以自持地嫉妒著,但嫉妒過後,卻又清楚地意識到,三爺喜歡什麼人,是獨一份的。從前沒告訴她他去了哪裡,現在也不會向自己顯明,他還在這裡。
那畫留著也沒有必要。
燒了吧。棋畫默默地想著,默唸著三爺的名字。
翻出那幅畫來,燒在爐子裡。
棋畫又突然後悔,一把將殘卷從火裡救出來,拍滅了,剩下半卷,看不清楚面孔,只有落款秦扶搖,和衣服的殘存的花紋。
第36章 朱顏的證詞01
天色暗沉得猶如潑了杯陳茶,黃昏照常到來,朱顏還沒有回來。許若鳶低頭看畫冊,翻了許久,也只看了兩頁。
叫來個丫頭去問問大奶奶怎麼還不回來,催了一波又一波,把身邊的丫頭攆得差不多都去了,只剩自己一人,也不見朱顏回來。
許若鳶便頗有些著慌,起身趿拉鞋,一雙秀氣精緻的小鞋,曾經被城裡有些蓮癖隔簾觀望過,誇讚她這雙腳有形又有姿態,樣子巧也纖細,又生得好人家,不必常常走動,更是保養成一件絕物。
只是看看自己這雙小腳哪裡也去不得,去哪裡也走得足心生血。脫鞋的時候看看,醜陋猙獰。若是從前,自己被人誇多了,還能忍耐這被人當臉看的痛苦,現在整個府裡做主子的總共三個人,兩個大腳丫子哪裡都能去得,也不怕閒言碎語——她愈發覺得自己從前的生活像是怪物了,她裹了腳之後,性情大變,不能自由玩耍,等著嫁人,要和從前的玩伴避開,等在閨房中有人來提親,便被人揹著出嫁。
如此想想,心有不甘。她瞪著自己的腳愈發生氣——若是她是個能隨意走動的,怎麼能單單把事情落在朱顏頭上了?她管家又哪裡差了?只是老太太總覺得小腳女人就是要放在家裡擱著,最後就是如今的樣子。
與其說是有些喜歡朱顏,倒不如說是從朱顏身上想看見自己的樣子。
朱顏把她所有不甘心失去的東西都輕易得到了。
可是她不恨朱顏,只恨自己。
下地踱步兩圈,出去便披上衣裳去了周允業那裡。
周允業院子裡兩隻黃鸝叫得很歡,只是簷下無人,也不見有人伺候。推門而入,屋內空空無人,但見桌上筆墨未乾。
「二奶奶怎麼來了?」周允業提著一盞燈從身後走來,愈發佝僂起來。
點了桌上的燈,周允業的屋子也不見得更亮。但好歹照亮彼此的臉孔。周允業又從屋外抱來一摞帳冊,統統堆在桌上,眯起眼睛翻看:「二奶奶用飯沒有?」
「用過了。」
「哎,大奶奶今天突然叫我把從前的帳本拿出來查,說是隻要三爺支出的,就都記下來,忙活到現在也沒吃飯,沒的可招待您。」周允業看了一會兒,一拍腦袋,給許若鳶斟茶,卻是一碗舊茶梗子,水也是涼的,像是水塘上零星漂了幾片葉子。
「那大奶奶人呢?」
「出城去了。沒跟您說?」周允業頗有些詫異,他抬眼打量許若鳶,見許若鳶神情篤定不像是要消遣自己,便愣了愣,「送信的人才走不久,大奶奶說家裡最近事情太多,於是決定去廟裡祈福了。」
見許若鳶不言不語,便又道:「今晚興許是要在廟裡住下,或許明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