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稅(第1/3 頁)
作為眼光至為敏銳的皇帝,李二陛下自然早就在林貌的資料中翻閱過土法制鹽的技術,並曾為之震動。
雖然被這新的可能刺激得興奮難當,但皇帝沉思之後,卻也猶豫不決——由粗鹽提純精鹽當然是極大的進步,可現在天下初定,朝廷正在與關隴河東的世家爭奪鹽場的歸屬,要是技術流入士族成為門閥牟利的工具,豈非是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技術只是外力,但如何運用卻大有講究,除非製鹽的法門簡單到尋常人家都能輕易掌握,才可以藉機一舉突破世家鹽場的壟斷,開闢新的財源。
可這樣關鍵而重大的技術,真能容易到這種地步麼?
而今一切的疑慮都得到了解答,且結果好得超乎預期,狂喜自然無以言表。但皇帝依舊錶現出了絕高的素質。他壓抑住情緒揚一揚頭,伸出爪子指向了鍋中那點雪鹽,高傲的喵了一聲:
【這一次練出的精鹽不過淺淺遮住鍋底,又夠做什麼的?爾等帶來的黑鹽足有一斗,難道不該再接再厲,繼續提煉?】
雖然聽不懂喵語,但這用意表現得再清楚不過了。旁邊的族老趕緊彎腰答應,然後抬手一招,讓青壯們立刻再來點火:
“快些!太陽下山前咱得把這些鹽都煉了!”
貓貓從灶臺上跳下,繼續看著眾人忙前忙後,毛臉上的神色則愈發專注:
一次小規模的實驗,驗證的是技術的簡單易行;如果大規模提煉中還能保持產率,那影響可就非同一般了!
而今頂級精鹽的價格幾乎等價於同等重量的白銀,只要能大規模擴散技術——也不必太多,一年但凡有個百萬石的收成,那麼僅僅靠兩京及江南豪貴世家們買鹽的支出,恐怕都能夠上國庫收成的十分之一。
這筆錢要是不拿,
……怎麼說呢,那一瞬間裡陛下心思百轉,連將來負責推廣煉鹽技術收取鹽利的官職,乃至儲存鹽利的倉庫選址,都已經預先規劃好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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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陛下嚴密關注村民熬鹽的一舉一動時,林貌則盤腿坐於石板之上,習練大聖所傳授的“長生酒”秘法。
這法子比先前的“聽息”似乎更加容易。他不過揣摩了兩天的功夫,便已經能在入靜時引出口中玉液,吞嚥後過十二重樓(喉管)至中宮(胸口),便有隱約的氣息從腹中升起,沿膻中上行,直穿氣海,而後分為兩路,由左右肋降至尾閭,透過命門、夾脊,重新合二為一,延山根、印堂往下,又回到舌根。
這條起至舌根而返回舌根的氣息執行路線,便大概是道家所說的周天。以林貌瞭解的玄學法理而言,氣行周天原本是極為艱難的過程,動則就要走火入魔。真不知齊天大聖是教授的什麼奇妙玄法,居然可以這樣輕而易舉,毫不費力。
不過想想大聖的出身,似乎也不足為奇——說不好人家隨便拔點毛下來,就是天下修行者求之不得的頂級功法呢?
真氣執行一周天便要一個多時辰之久。林貌修行兩日,剛剛能轉過兩個周天,便在入定中漸漸覺察出了異樣:他盤坐時明明是雙眼微垂,目光收於眼前寸許之間;但不知為何,在白光充盈視野之時,他心中卻忽生異樣,竟“看”到了自己!
人的雙眼只能望前不能望後,最多也不過藉著鏡子看清楚自己的臉而已。因此,絕大多數人心中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張熟悉的臉而已。但如今心境映照之中,林貌盤坐的身影卻是清晰可辨,不僅面目五官毫無差錯,就連後腦勺的頭髮都歷歷可數。
唯止能止眾止,當心念靜止之後,居然立刻返照出了自身同樣停止的形象。此時的心境,恐怕更近似於“心鏡”!
林貌心中微動,稍稍拉開了視角——不,與其說是“視角”,不如說是某種若有似無、不可分辨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