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後世談(二)(第1/3 頁)
理所當然的,皇帝要求朝中重臣巡視河工的訊息,在中樞引發了不大不小的情緒。如長孫無忌、房玄齡等貼心貼腸的自己人,還能從隱約的遣詞造句中體察皇帝的心意,慨然承擔,義無反顧,當眾發言表示贊同;而如蕭瑀、陳叔達之流的前朝貴胄,那反應就相當之不愉快了。諸位金枝玉葉鐘鳴鼎食起居八座,身份榮寵高貴之至,憑什麼還要奔赴千里去視察泥漿汙水裡的治水工程?
說白了,人家祖上蕭衍陳霸先定鼎稱帝的時候,就把蕭陳兩家這幾輩子的活幹完了,人家生下來就不是幹活的嘛!
正因為這種曖昧難言的對抗情緒,前朝的勳貴舊臣們採取了軟性抵抗的策略——他們倒也不敢公開反對,但私下裡的敷衍搪塞卻連傻子都看都出來。聖旨明發後不過兩日,京中的資歷深厚的老臣就開始腿疼腰疼胳膊疼,風寒溽熱作息不調一齊發作,反正是身體不適不能奔波勞碌,只能誠惶誠恐伏祈陛下天恩云云。
當年八月三日,皇帝聖駕逶迤入關,於京郊收到了堆積如山的請病奏摺。面對這連篇累牘幾乎不加掩飾的推脫擺爛,至尊卻幾乎心平氣和、毫無波動;他甚至否決了魏徵嚴懲主使者的請求,而是大筆一揮,一律照準——不就是請病假溜號嘛,算什麼大事?
自玄武門鼎革之後,大唐朝廷的格局其實相當尷尬。名位已定,皇權底定,如房、杜、長孫等秦王心腹,自然是雞犬升天,封侯拜相;但為了緩和新舊交替的衝突,降低宮變洗牌的難度,不少兩面騎牆的老臣也被順勢保留;甚而言之,如蕭禹、陳叔達等,當初還曾在海池御舟上力主秦王接班、平穩過渡呢。難道這個情分,你李二還能不認?
但朝廷的椅子只有那麼幾把,舊朝老登佔得太多,新人就實在沒法上位。你房、杜、長孫是飛黃騰達了,其餘天策府功臣可還等著進步呢。就算要顧全大局拉攏老臣,忍耐一兩年也就罷了,難道還真要等著老登們蹬腿不成?
以南朝梁、陳兩家皇室的壽數來看,這怕是實在有點難熬吶。
以皇帝原本的規劃,要解決這樣陳年舊事的遺留麻煩,那少說也得五六年水磨功夫,磨到老登們百無聊賴,自願滾蛋為止。但現在治水事大,卻無疑是提供了一個絕妙的機會——朝廷的中心早晚要轉移到治水上去,在這樣的大事上擺爛溜病號,等於是親手放棄了參予機要的權力;用不了一年半載的功夫,諸位老登恐怕就連檔案都看不懂啦。
當然,光明正大、風光霽月之皇帝陛下,是一定不會幹過河拆橋這樣沒品味的小人勾當。無論老臣們請假與否,待遇一律不受影響。公文照發,奏摺照批,開會也可以永遠保留位置。至於自己跟不上朝廷日新月異的步伐,敗壞掉僅剩的那點權力,那總不能怪陛下不講顏面吧?
這樣光明正大的陽謀,實施起來總是讓人格外愉快。皇帝欣欣然批轉病退的奏摺,指示留守京城的淮安靖王李神通贈送補品慰問老臣,還特意請現代專家組送去幾臺無線電,方便京城官吏隨時聯絡行在,請示諫言。
無論如何(),面子上總要過得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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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號稱要巡視河工?[((),但至尊車駕入關抵達黃河之後,卻從不召見當地官吏,也不看河工上送來的報告,而是派遣心腹親信,四散奔赴一線,接觸在河道中挖土引水汗流浹背,忙得不亦樂乎的基層小吏、出苦力的民夫;下了死令要親信們一一踩點詢問,尋根究底,或者按皇帝讀到的檔案所說,要“大興調查研究之風”。
這倒不是什麼照貓畫虎,而是深思熟慮的決策。李二陛下深知自己的斤兩,曉得自己就是再寒窗苦學個十幾年,也休想在專業領域挑戰教授們吃飯的本事;無論如何都動搖不了現代世界在學術上絕對的權威。但通天的大路不止一條,專家組或許對水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