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先人(第1/2 頁)
清晨五點起床,洗臉,背揹簍上坡割紅苕藤,回來一趟,再背揹簍給挖紅苕的忠傳分揀裝簍,六七點母子倆一起回來,吃口飯,又揹簍口袋到田裡割水稻,那兒早早起床餵了豬崽的老張和羅清賦兩親家已經割出來兩三塊田了。兩匹馬在附近的荒坡上吃草,趁著打穀子的人還沒來,老張又到附近給水牛割牛草,拖一擔回去,文三潘老頭等人從各自家裡過來,太陽正從遠方的雲霧裡爬起來,一群人熱熱鬧鬧往田裡去。 這時候偶爾潘宏信友吃了飯跟著大人也下來了,但多數時候兩人依然在涼蓆上還未起床,那是最享福的事情了,一天之中最涼爽安逸的時刻。 他依然是塊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的磚,割水稻,立穀草,背穀子,推鬥,或跑腿給大人們拿東西,這樣一直到中午十一點過。 天熱暑氣重,酒足飯飽後的大人們或靠在扁擔上小憩,或幾人聚到外面大石包上擺龍門陣哄涼快。他終於也能休息一會兒,可樓上熱睡不著,樓下涼快又有蚊子,跟羅清賦一樣隨便搭張竹蓆在中間屋睡一陣,不僅四周呼嚕聲震天響,蚊子能把人抬走,隔壁的屋子總有人走來走去說話,信友潘宏兩個人在外面拿掃把將蚊子打的噼啪響,一頓烏七八糟,哪裡還能真正睡過去一會兒,不如起來聽石包上的人吹牛納涼。 王黑娃已經好幾天沒見人影了,他家裡也開始打穀子了,聽說現在整日王正書都把他帶著不許離開視線半步,潘宏說他屁事沒有,依然整天晃晃悠悠懶洋洋到處轉,還各種捉弄在他家打穀子的人,不是藏了人家的草帽就是偷偷藏在鬥後面讓人家拉他,聽起來,挨的這頓打對他確實影響不大。他又想起來那天傍晚黎祥琴來將他找回去的樣子,昏頭昏腦跌跌撞撞,恐怕都未必活得過當晚,黎祥琴也不扶他,任他潦倒著跟在後面,追不上了又停下來罵到他趕上為止。那揹簍和刀最後還是潘老頭給找出來的,他巴心巴肺的給黑娃送回去,哪知黎祥琴當場就是一陣罵,倒是他把揹簍藏起來了。 母豬圈邊上餵豬崽的盧定芳如今依然跟黎書慧說這件事呢:“你說嘔人不嘔人,硬是嘴巴討嫌,還怪潘天發給他藏了,潘天發對他王黑娃未必還差了?打完穀子吃了飯打著電筒都去給他找揹簍還說潘天發給他藏了,說話硬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誰藏了王黑娃的揹簍和刀呢,信好一面想,一面偷偷偏頭望邊上抽菸吹牛的畢仕能等人,恐怕誰都不會承認了,尤其在那天王正書那一頓打後,知道的也反而不好再說出來了。 下午兩點出門,草帽上面頭頂的太陽更加張牙舞爪烈日灼燒,割水稻的他和忠傳走前面,怕後面的人下來鬥追上來割不贏,被稻葉割的一條一條的口子在太陽和汗水的雙重酷刑下抓耳撓腮火急火燎,忠傳跟他的情況差不多,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彷彿早已百毒不侵。 一直到六點半收鬥,文三等人吃了夜飯回家,又剩下他們母子,下午半天的穀草都是她倆的了,一個人從田坎上拖,一個人在石包上立,相看兩無聲。七點多終於回家,老張和羅清賦在地壩打理一天的成果,刨穀草,篩穀殼,刮印子。黎書慧在灶房洗碗,母子兩人的飯選單獨盛出來了,每樣都有一些,裝在一個大碗裡和飯一起溫在鍋裡。 吃了飯洗個澡,再幫著做些別的事,時間已經八點過九點了,那個想看的電視劇已經播到當天的第二集了,外面的天色彷彿才剛剛黑幕一樣。 如果夏天也能像冬天那樣五六點黑就好了,再冷也沒關係,至少能早早坐到電視機前面,至少還有火簍子,至少大家都有空閒時間。可夏天,七八點外面還能清楚看到從糞池到菜地的路,看到地裡的牛皮菜,看到茂密草叢裡的茄子豇豆紅辣椒,看到黑了殼的綠豆紅豆。 好想歇一歇,讀書還分週末呢,累死先人,先人闆闆。可先人比他還忙還累,他這又算得了什麼累死累活。 比起他十點鐘能躺在床上,外頭大燈依然亮著,老張忠傳還在下面壩子打理連日收回來的穀子,黎書慧還在屋簷下剁明早要煮的豬草,紅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