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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覺得他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且不說魏帝如自己一般,絕不可能讓病情外洩。就算真如許宗文所言,以大梁和北魏的關係,魏帝怎可能派人為他診治。
「朕還有幾年?」他直接問了出來。
許宗文冷汗直冒,不敢說。
「說!」蕭衍喝道。
「臣竭盡全力,可保陛下十年無虞!」
竟然只有十年!蕭衍震驚,他雖心中有數,可驟然聽到這個大限,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十年實在太短了。就算她現在有孕,生下男孩,十年後也不過八九歲,他可能無法掃清障礙,就要撒手人寰,到時候他們母子要如何保全?王家真的會站在她身後?
他還有一個選擇,把皇位傳給蕭宏。從現在開始,讓她服避子湯,不讓她有孕,自然就不會對蕭宏產生威脅。可是,一個沒有子嗣依傍的太后,只怕晚景淒涼。
誰也不能保證,蕭宏會善待她。那時她也不過二十多歲,春華正茂,容色傾城,可能還會成為新皇隱秘的禁臠。
人的內心,都有陰暗自私的一面,他見過太多了。他對自己的親弟弟都無法放心。
「下去。此事不準告訴任何人。」
許宗文叩頭,要起身的時候,腿軟了一下,雙手撐在地面,才能站起來。
他是真怕,今晚那些話句句都可以殺頭了。
等他出去後,偌大的寢殿變得空曠而靜謐,蕭衍獨自躺著,慢慢接受那個事實。人固有一死,他此生從微末寒門,到登頂帝位,波瀾起伏,已經不枉此行。
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太后和她了。
既然時日無多,從現在開始,就要打算了。
他只能再陪她十年,當務之急,是讓她儘快誕下子嗣,流著王家血脈的儲君,王允不會不管。王執雖是她的親生父親,但太重感情,手段能力都比不過王允。只要王允安分點,不要造次,他甚至可以把王允一直想要的那個位置給他。
蕭宏若有威脅,他會在大限將至的時候,殺了他。
別怪他這個做兄長的心狠,畢竟親生兒子和親弟弟,他只能選一個。
蕭衍甚至想到了升哪幾個人為三公,輔佐幼帝。
他還想了很多很多,喪葬如何,母后該如何安置,後來竟睡著了。
王樂瑤本是個眠淺的人,但每次被蕭衍折騰過之後,她就會睡得很沉,雷打不動的那種。這恰恰很養精神。
等翌日她醒來的時候,有種脫胎換骨,再世為人的感覺。
蕭衍又不在,她好像很少能在醒來的時候看到他。
這個男人的精力好像永遠都用不完似的。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竹君進來,幫她整理床鋪。
王樂瑤點了點頭。
真是睡得很好,而且在他身邊,莫名會有種踏實安心的感覺。人總是本能地屈從於強大,然後依附成癮。儘管這很危險。
「陛下,他對您還好嗎?」竹君斟酌著說,「昨夜婢子聽到您哭了。」
王樂瑤的臉頰發燙,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竹君只知道昨夜在外面聽到了娘娘的哭聲,陛下究竟是如何把娘娘這樣的性子逼哭的?她很擔心。後來陛下要熱水,原本已經歇下的宮人全都爬起來忙碌。她進來後看到殿上衣裳散落滿地,床上的隱囊,被褥都掉下床。
陛下在和娘娘絮語:
「你動不了,朕必須抱你去。」
「好了,不要鬧了。給你換被褥就是。」
那是陛下平日完全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
眼下看娘娘的樣子,似乎真不是她所擔心的那樣。
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