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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他永遠不會忘記,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對任何人提起。
和無數為了揭露罪惡,為了維護和平安定的前輩們一樣,這個名字永遠只能淹沒在黑暗中,寂寂無名,不為大眾所知。
而清楚諸伏景光所有的生平事跡,做了什麼,付出了什麼的人,這個世上唯有降谷零一個。
隨著腦海里名字的浮現,降谷零自然記起了童年時兩個人一起玩鬧的情景。
在酷熱的暑假,烈日炎炎,蟬聲喧擾,他們拿著網兜比賽捕蟬,每次都是他的數量最多。冬天打雪仗也總是他贏。
其實他並不是每次都佔盡上風的。只是景在玩鬧時,面對他並不會盡全力。
景的性格就是這樣,儘量避免與人起爭端。但這份退讓,每次都恰到好處,讓比賽盡興,又不會讓他生氣。
他又記起了高中生模樣的景,因為和家裡人就志願的問題鬧了矛盾,便跑到他家過夜。
兩個人站在陽臺上。少年身後是深藍無垠的夜空。高懸的月亮灑下如水的涼意,幽微的星光閃爍著,樹木的葉子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
夜色下,景的眼中倒映著他的臉,眼瞳是靜謐的藍色湖泊,溫柔的波光在閃動。「zero,有你支援我真是太好了,我們一起去考警校。」
那樣意氣風發的模樣,好像還在昨天。
一轉眼,他還記起了景教他做飯,告訴他步驟和技巧時,露出極為少見的自得神色。
在他問起為什麼這麼擅長廚藝時,景的眼中閃過了悲傷與懷念,說是童年時跟著母親學的。
三年前的深秋,他們去國外執行任務,一回國,看到電視臺正在播出摩天輪爆炸事件的新聞,殉職的警察姓名冷冰冰地出現在螢幕上。
安靜無聲的室內,空氣仿若凝滯。
過了好久,他聽到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暴露了……zero,不要為我報仇。」這是臥底以來,景第一次叫了他真名。他從景眼睛裡讀出,那是在讓他優先保護自己的意思。
他想,這就是臥底的悲哀。松田可以選擇為萩原報仇,但若是景出了事,他卻不可以被仇恨沖昏頭腦,不顧一切地為景報仇。
因為他們兩個人能潛入進來,是有很多前輩在為他們鋪路,臥底的路是鮮血鑄就的,倘若因為個人恩怨讓其中一環出了差錯,不知道會牽累多少人。
他和景坐在一起喝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傳遞情報時如履薄冰的壓力,面對懷疑時強裝鎮定的緊張,還有手染鮮血的罪惡……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冰涼的酒裡,直到天明。
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一個月之後,同樣的日子,那句話一語成讖。
時至今日,他還能清楚地記得,在接到突發任務出門之前,景將保養好的狙/擊/槍整理進貝斯包,揮手告別的樣子。
再之後,時間定格,又變得飛速。
降谷零的眼底深處,翻湧起悲愴和憤怒的浪潮,但只是一瞬間,他閉了閉眼,將這些情緒都壓了下去。
從小,無論是長輩還是書本,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權威都告訴他,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時間不能治癒的傷。
可是,在現實中若是受傷,痛苦那麼直接,那麼真切地降臨在身上時,大道理根本無法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一個人從生於世間開始,就不斷與周遭的人建立羈絆,美好的羈絆能給人帶來幸福的回憶,是人能夠在世間生存下去的動力。
可是,當重要的人忽然從身邊永遠離去,用盡辦法也無法挽留時,被留下的人只能承受寂寞和痛苦,餘生在懷念和陰影中掙扎。即使思念再厚重,心中的悲憤和後悔再難平,也無法逃脫身負的責任,只能強迫自己去接受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