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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逐春為圖方便,就把兩人擱在主臥的那張大榻上。
故而時淵睜眼時,身邊就睡了那麼大一個師尊。
他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眼前陣陣發黑,緩了半天才好轉了些。
時淵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然而沈折雪的鼻尖確確實實就離他只有一指距離,那綿長的吐息正掃在他額前,像是柳絮落英輕柔拂過。
時淵按住胸口,只覺那處像是揣了只活物,一跳一跳的太過熱鬧。
他生怕驚動什麼一般,連眨眼都是輕而緩。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師尊的真正的長相。
卸了那些易容術法的掩蓋,便如美玉拂去塵埃。
沈折雪傷重未醒,雙目緊闔,兩片鴉睫似是蝴蝶攏著翅膀,卻並不安穩,不時輕顫一下。
時淵早已看出師尊骨相生的極好,輪廓更是如雕琢美玉,卻不知他的師尊卸去易容訣後,真當稱得上一句仙人之姿。
可此刻仙君沒有那仙意凜然,倒像是落入了凡塵。
昏睡的沈折雪無知無覺抿著下唇,將那淡色唇瓣抿出一些紅潤,滿頭白髮散於枕上,幾縷沒收拾好的就在他頰邊微微蜷曲,如同月色皎然,流淌了一枕薄光。
其實在廊風城郊衝破太古封邪印時,沈折雪臉上的易容訣已經崩的差不多了,可那時場面混亂,時淵又猝然聽師尊作別,哪裡顧得上看長相這些細枝末節。
而大比之後,時淵敬茶時已失血過多,眼睛已經看不清人,沈折雪也讓血糊了滿臉,兩人都憑意志在撐,還沒來得及清洗,一回來便雙雙昏厥。
時淵的神志逐漸回籠,思緒還不連貫。
他想起昏過去前師尊想扶他一把,可沈折雪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力氣,時淵見師尊沒扶住向前傾倒,就要用身子給他墊,結果兩人同時眼前都是一黑,後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屋子裡都是藥味,時淵不敢動靜太大,他記得師尊那時也是渾身浴血。
忍著肩膀上的傷,時淵悄悄伸出手去,揭開沈折雪蓋過脖子的被子的一角。
僅是一眼,時淵心口如遭重錘,比斷的那幾根肋骨還疼。
鏡君的陣法以鏡片為武器,那鏡片不比得尋常的鏡子,較法器匕首還要鋒利,輕則割傷放血,重則連肉都能剜下來一塊,傷口靈氣外洩,損的是根底。
沈折雪用冰封住傷口才勉強趕到石臺,後來江千垂給他包紮時,光是止血的靈藥就用了三大瓶,他整個人更是被包成了個粽子。
時淵心緒浮動,眼前蒙了層白霧。
謝逐春推門進來,一眼望見他坐起來,當場嚎了一嗓子,「你你你你活啦!趕緊著躺好,我去叫人來!」
修真者體質非同常人,即便昏迷著,靈氣也能緩慢地自行恢復。
江千垂匆匆趕來,診過兩人道:「他倆恢復力還蠻強的,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謝逐春這才鬆了口氣。
時淵醒來後沒小半天,沈折雪也醒了。
恍惚中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出任務的那三年,受個傷也躺不安生,就要爬起來逃命。
掙動間忽感有人拉著自己的手,耳邊傳來一聲輕喚:「師尊,師尊,沒事,我們都沒事……」
那聲音到最後都啞了,此時沈折雪意識已經恢復了三成,便感覺到手心裡濕熱非常,像是有人用他的手捂著淚,埋頭在哭。
沈折雪最怕人家哭,就費力地睜開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即收穫一隻哭包徒弟。
「……時淵?」沈折雪思路一時沒接上,啞聲道:「別哭,嚴遠寒又來打你了?等我好了給你打回去。」
時淵哭的時候也不出聲,沈折雪卻分明感覺到手心濕意更重,顯然是哭的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