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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是成人的牙齒,臼齒磨損發黃,一顆挨一顆地整齊擺放,按照上下左右的順序排成了兩列。
她扶著木架暈眩了片刻,把小紅木箱放回去,以全新的目光重新打量著這處看似尋常的木架。
深吸口氣,彎腰開啟木架下層擺放的一個長紅木匣。
裡面放著七八根雪白腿骨。
鼻腔裡隱約的血腥氣,似乎突然濃重了起來,血色鋪天蓋地湧來,她頭暈目眩,難以呼吸,扶著木架,艱難地喘息著。
耳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彷彿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從地上爬行過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停留在這處石室外,發出了一陣奇異的喘氣聲。
梅望舒猛地轉頭望去。
一具血肉模糊的殘缺軀體,鬚髮蓬亂,遮住了整張臉,幾乎看不清曾經為人的模樣。
那人卻彷彿認識她似的,掙扎著挪動殘肢,掙扎著向她爬來,嘴裡嗚嗚有聲。
跟隨下來的幾名禁衛急忙衝過來,上前要把那人拖回去甬道盡頭的暗處。
那人劇烈地掙扎,渾濁的眼睛睜到最大,透過披散亂發,死死盯著石室裡的梅望舒。
「梅……」嘴唇緩緩開合著,氣聲沉濁,「梅……」
梅望舒反而徹底冷靜下來。
「你認識我。」
她阻止了禁衛的動作,走過去幾步,蹲下去,撥開那人的灰敗亂發,仔細地打量他。
「你是何人?」
那人在火光下看向她,扭曲的五官緩緩露出一個奇異笑容。
他大張著嘴,殘肢指著自己,一字一頓地以氣聲道,
「我——郗——有——道——」
眼看梅望舒臉上露出極度震驚的神色,郗有道倒伏在地上,無聲地狂笑起來。
「明君……」
破損的喉嚨裡發出最大的氣聲,他無聲地大笑,
「你總算看到了……盡心輔佐的……好一個明君……」
郗有道原本死氣沉沉地撲倒在地上,突然迴光返照般,聚集了最後的力氣往前一衝,醜陋的殘肢伸展,碰觸到梅望舒身上月白色的衣裳下擺,劃過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用盡力氣,死死壓著她的衣擺不放。
以殘肢為筆,以血做墨,一筆一劃,在素雅乾淨的月白衣擺上寫下——
「求速死!求速死!求——」
禁衛再度衝過來,扯著郗有道身上的鎖鏈,就要把他拖出去。
梅望舒冷聲喝道,「放下他。」
天色將明時,涼亭外一陣慌亂急促的腳步聲。
洛信原瞠目欲裂,連衣袍都沒有穿好,疾步奔跑直衝下密室,
「雪卿!」「別看!」
「隨我上去!雪卿——」
梅望舒站在石室門口,手裡握著一柄劍。
那劍一看便是從掛滿刑具武器的石壁上摘下來的,劍身寬大沉重,握在她的手裡,和那素白纖長的手指極不相襯。
劍身滴滴答答流著血。
郗有道的屍身倒伏在旁邊。
他終於得到了解脫,醜陋扭曲的五官帶著最後的滿足笑容。
梅望舒握著劍,聽到密道入口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剛才還疾步衝過來的洛信原,被對面平靜的眼神掃過,整個人彷彿被定住,連呼吸都瞬間停滯。
他的步伐定在原地。
在他的對面,甬道火光的映照下,根本不應屬於這裡的人站在醃臢密室裡,原本乾淨素潔的月白袍子上濺滿血跡。
洛信原終於意識到今夜發生了什麼,被她發現了什麼,黝黑眸子裡漸漸湧起恐懼和絕望。
梅望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