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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說:“因為你在動搖。”他看著謝則安,“你動搖了。你譚先生扶持趙英登上帝位,賠上的只是自己的生死。可再往上看一看,趙家人是連至交好友都能親口下令凌遲,而你譚先生家滿門都被斬首示眾。趙崇昭身居帝位,有朝一日一旦變了心,對你而言絕不僅禍及自身那麼簡單。你是個重情的,你家裡人、你那些朋友也都對你回以同等的情誼,不管你承不承認都好,他們和你是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謝則安垂下眼睫。
楊老說:“更何況從他過去的種種行徑看來,他並沒有那般愛重你。他對你的感情之中,更多的是征服、是佔有。於你,他不過是因為沒得到才特別執著罷了。當初‘聖德皇帝’對你譚先生的父親正是如此,當那種新鮮感過去,那所謂的情誼也會煙消雲散。到了最後,‘聖德皇帝’已經在聽完佞臣讒言後毫不猶豫地下令將他凌遲。”
謝則安抬眼與楊老對視。
目光停頓許久,謝則安說:“我明白。”古來有多少君臣能無猜無忌地走到最後?
趙崇昭的真心,此刻絕不虛假。
可人在三歲時許下的種種宏願,在當時也是真心實意的,後來呢?後來只會覺得那大多都可笑又荒唐。
與帝王談“情”,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謝則安並沒有完全陷入其中,事實上他的心永遠一半沉溺一半清醒。
試一試真的只是試一試。
他會享受它帶來的美好、享受它帶來的歡愉,卻不會忘乎所以地把身家性命、舉家安危都交託出去。
謝則安說:“我這人既貪生怕死又貪戀權勢,說不定日後我也會變,變成個禍害朝野的佞臣或權臣。以後的事誰料得到?”他淡笑起來,“過去難改,未來難測,我能抓住的只有當下。日後他若是辜負了我們之間的情誼,那麼天高海闊,我哪裡不能去?您放心,我一向膽小,絕不會不留退路。”
楊老看著謝則安已褪盡稚氣的臉龐,不再多言。他揚鞭說:“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
楊老年歲已高,謝則安不太放心。他叮囑說:“您路上一定要小心,若是身體吃不消了,只需到驛站報個名字就好,他們會幫你把馬車和其他東西都準備好。”
楊老又恢復了一貫的冷笑:“你還是顧著你自己吧,我的身體比你還好。”
謝則安一樂,笑道:“那是。”
楊老正要上路,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馬問謝則安:“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我個準話,我好和你譚先生說說。將來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譚先生也好幫你一把。”
謝則安說:“若他真如您所說只是想嚐個鮮,那我也陪他嘗一番。我與他都是男人,左右不算吃虧。等大家都膩了,好聚好散就是了。”
楊老說:“只怕到時候不是好聚好散那麼簡單。”
謝則安笑嘆一聲,並未隱瞞自己的打算:“到那時,我不會留在京城。可能去譚先生那,可能去燕大哥那,可能乘船出海,天下那麼大,我走過的地方不過那麼一小塊,真有機會能走遍山川湖海也不錯。”
楊老說:“要是真的需要幫忙,不要和我們客氣。”
謝則安心中微暖,口上卻得了便宜還賣乖:“您突然對我這麼好,我真是不習慣!我知道的,您其實早就非常欣賞我,深深地被我端正的品行和高潔的情操所感動,”眼看楊老額頭青筋直抽抽,準備張口罵人,謝則安決定先發制人,“不用解釋了,我都明白!”
楊老:“……”
謝則安目送楊老離開。
楊老是為數不多的知情者。
楊老看遍人間冷暖,趙崇昭對他的心思在楊老眼中是一目瞭然的。朝中像楊老這種目光如炬的人雖少,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