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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因對他帶刺的話接受良好,自顧自地撿起掉落的手套為他小心翼翼戴上,撫平布料上的褶皺,將它拉到手腕上,隱藏在袖子下。
等兩隻手套都戴好了,蘭因握著洛林消瘦的手腕,忽然低著頭笑了起來。
這笑聲很古怪,像是從氣管胸腔裡擠出來的,浸透了純粹的快樂,斷斷續續,帶著點瘋瘋癲癲的味道,尤其是室內光線昏暗,配上這笑聲,簡直與恐怖片裡病態殺人狂出場前奏沒有任何區別。
喬晝眯起眼睛,暗暗咋舌。
壞了,他碰上的這個社恐乖寶寶,好像也不是像表面一樣乖巧好騙啊?
蘭因抬起一張笑得過分誇張的臉,這個表情放在他臉上十分的違和異常,看著就令人脊背發涼。
他爬到床上,跪在喬晝面前,一雙烏黑的瞳孔亮晶晶的,盛滿了細碎透明的光,雙手輕輕捧住喬晝的臉頰,試探性地湊上去,像一隻無辜的貓般親暱地與自己的主人挨挨蹭蹭。
「洛林、洛林,我好高興啊……」他吃吃地笑著,笑音含糊地混在喉嚨裡,「你是怎麼報復他們的?你殺了他們嗎?你有沒有把他們切碎?洛林、洛林……我好高興啊……」
蘭因興奮的語無倫次,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那種高嶺之花的清冷氣質被更為無序的非人感蓋過,他現在和一個沉溺夢幻的病態神經病沒什麼區別:「我好高興啊……」
他睜大了眼睛,潮濕的眼眶裡落下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去:「我以為你是一塵不染的神仙,我裝得好辛苦……你喜歡那樣的是不是?心地純善不諳世事——洛林、洛林……」
他翻來覆去只會一遍遍喊這個名字,嗓音都打著顫。
喬晝面無表情,在心裡狠狠拉響了警報。
這一波、這一波……居然是對演?!
蘭因的演技真的絕了,他完完全全沒有看出任何破綻,而他絕不相信是自己眼力不行,那唯一的解釋就是蘭因這個狗東西真的太能演了,而且他表現出來的東西的確有很大一部分是不摻假的。
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虛虛實實。
所以這麼看來,蘭因其實是個沉默寡言不善交際的……隱性變態?
「我好害怕你討厭我,所以我都不敢對你說很多話……洛林,其實你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我的,是不是?」
蘭因狹長的鳳眼睜得大大的,眼尾泛著病態的紅,也虧得他長得好看,就算擺出這樣的神態,也有著旁人拍馬不能及的清麗風情。
他總是會被死亡和血腥吸引,在看見那些死狀各異的屍體時,他心裡一點惋惜和同情都沒有,只有細微的喜悅,他渴望貼近死亡,渴望觸碰冰冷的屍體和青白的臉孔。
父親教導他人倫無常,教導他敬畏生死,教導他善惡分寸,他卻總是不能理解其中含義,生和死有什麼好敬畏的?死又不是什麼壞事,人活著脫離不了殺和被殺,要活下去就要剝奪其他東西的性命,怎麼不見人為牛羊鳴不平呢。
但他慢慢知道了自己這樣是不正常的,他不知善惡、不分生死、不解情愛,父親臨死前用恐懼的眼神盯著他,不能接受自己苦心教育了十多年的兒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沒有人心的怪物。
怪物……怪物,他是個怪物。
可是他不想要洛林害怕他。
於是怪物精心地偽裝自己,用靦腆的笑容掩飾病態的眼神,用惜字如金沉默寡言遮蓋不當言語,只要他做得少就錯得少,就能讓洛林待在他身邊久一點、更久一點。
直到他發現原來他所面對的人也不是他所以為的那樣一塵不染。
洛林也殺過人,也放縱過心裡的惡念橫行,如果是這樣,那他還擔心什麼呢?
他們都是不容於世俗倫常的怪物啦!
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