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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仲淵起身欲走,蕭朮忽然道:「蕭公子可否留步?」
蕭仲淵並不想和這個人有任何的交集,卻也不想暴露自己和他的關係,於是便讓君扶和秦戈先走。
待所有人離去,只剩下二人之時,蕭仲淵努力平緩自己心中的情緒,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任何的波瀾:「蕭門主還有何指教?」
「淵兒,你真的不肯原諒為父麼?當年確實是為父做錯了……」
蕭仲淵語意微涼地打斷了他:「蕭門主是否認錯人了?」
「不會的,雲夢澤向來都是置身事外,從不參與六界紛爭,你身上碧鱗便是當年和嶽憐一樣……」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未待蕭術說完,蕭仲淵聽他驟然提到母親的名字,彷彿心中一直繃緊的最後一根弦倏然斷裂,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喉頭攢動,眼眶不自覺紅了。
被掃地出門之後,那些淒風冷雨受人欺凌的日子,幼時顛沛流離的一幕幕鮮活的在眼前閃過,在我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是啊,想必那時你正在歸墟仙門坐擁嬌妻美眷,麟兒饒膝,受萬人景仰,這樣的天倫卻是與我無關。
父親?蕭仲淵心中齒冷,你不配!
蕭術見到蕭仲淵陡然爆發的情緒,怔了會,低低嘆道:「你終於承認是嶽憐的孩子了,當年確實是為父為了所謂的仙門百年聲譽,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們離開歸墟之後,我日日悔恨自己的懦弱,一直都有在找你們。」
蕭仲淵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再次回復冷漠:「我爹在我六歲離開歸墟的時候便已經死了,蕭門主,請你以後莫要再提。」
蕭術想握住他肩的手凝滯在了身後,喉間帶出了一聲輕嘆:「淵兒,對不起。」
即便是那麼輕嘆的一聲,卻如驚雷在蕭仲淵耳邊炸響。蕭仲淵的腳步有須臾的遲緩,他一向都不是個冷情的人。他幼時深受自卑歧視之苦,是故推己及人,從不會因著對方顏色醜陋或地位卑賤而冷淡,反而常常想著對方是否有苦衷而溫柔以待。若對方軟語央求或是誠心道歉,他就更不會做拒人千里的事情。
是以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幾乎就觸潰了他的防線,這麼多年,原來,他等的就是一句道歉。
第61章 天人交戰
入夜,西苑孤月亭,題著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蕭仲淵伸手虛空描摹了下,頷首道:「不錯,這涼亭名字起得甚好,醒時相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倚靠著廊柱,手裡拿著一壺酒,他酒量不好,卻也知一醉解千愁。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即使白天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冷漠地面對那個男人,但內心深處,他卻恨不起來。
他簡簡單單的一句「對不起」居然會將他十幾年來自以為築起的防線擊的土崩瓦解,那些銳利的尖刺瞬間變成柔軟的羽毛。原來,他一直渴望著他那麼溫柔的目光,慈愛地喚他「淵兒」。他覺得自己愧對母親和那些在世間流亡的日子。
秦戈來的時候,蕭仲淵已經有些迷糊了,雙頰酡紅,眼神迷離:「秦戈,你……你來的正好,陪我喝一杯。」
秦戈在他身旁坐下,心下憐惜:「從天上到地上,你的酒量還是這麼差。」
蕭仲淵此時昏昏沉沉的,已經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嘴角浮現一絲苦笑:「秦戈,你知道麼,我今天看見了那個人,我本來應該是恨他的,可是隻有我知道,不管他如何待我,我心中竟還是掛念著他。你知道麼,什麼該有的恨意,沒有,一點都沒有!不過就是無法選擇的血緣之親罷了,憑什麼,憑什麼?……」
秦戈輕輕攬過他的肩,你的心也還是這麼柔軟,是還不夠痛麼?
蕭仲淵靠在他的肩上不斷自言自語,酒意上頭,漸漸合上雙目,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