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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楊杏園到了家裡,第一要緊的事,就是要看那張局票寫的是些什麼,他
等提水來沏茶的長班走了,然後又把房門掩上。這才把那張局票拿出來,再看背面
鉛筆寫的字句,是:
楊先生:我和你實在很熟,明天下午六點鐘,我在神州飯店九號候你。你下了
衙門的時候,就請你順便來會我,好仔細談一談。此事要守秘密。
楊杏園拿在手上看了幾遍,心裡想,我怎樣會和她認識?這話奇得很,無論如
何,我沒有這樣的熟人。自己又把這張紙逐句推敲一番,忽然大悟,想道:“有了。
這上面最要緊的地方,就是下衙門一句話,她以為我是一位大老爺,所以極力和我
聯絡。其實我是一介寒儒,你上了張達詞的當了。我以為她寫字條給我,或者真有
什麼可聽的話。原來如此,也就極平常的事情了,何必那樣做作呢?這張紙,別讓
別人家看見了。不知道緣由的,一看見了又不要說是一段風流案嗎?”想到這裡,
擦了一支火柴,把紙就燒了。
到了次日,吳碧波果然來了。他問道:“華伯平這個日子,他到北京來做什麼?”
楊杏園道:“我也閒不清楚。他略略的說了幾句,是為民選省長這個問題來的,意
思要和寓京的大老,分頭接洽。要求這些大老,幫他一點忙。”吳碧波道:“周西
老,頑固得很,聽了這些什麼運動請願的事,沒有不頭痛的,找他做什麼?”楊杏
園道:“大概還有他個人的私事,那我們就不得其詳了。”兩個談了一會,便一路
到旅館裡來會華伯平。華伯平買了一大疊日報,正在那裡看,並沒有出去,他首先
使問楊杏園看的寓所怎樣了。楊杏園因藍橋飯店昨晚一會,覺得那種飯店,究竟不
是好地方,便說沒有空房間,再想法子罷。又談了一會,他先走了,卻留吳碧波在
這裡,陪他上週西老家去。
華伯平因午飯的時候到了,先和吳碧波吃午飯,兩個坐著等飯吃,便找些話閒
談。吳碧波問他到京以後,哪裡去玩過沒有?華伯平笑道:“昨日晚上,我特為到
什麼開明戲院去了一趟,耍看梅蘭芳的戲。誰知走到那裡去,恰好碰著停演,看看
門口的戲報,要到禮拜六才演呢。”吳碧波道:“你怎麼到京第一日,休息也不休
息,就去聽戲?”華伯平道:“我們在南方,梅蘭芳這個名字,聽也聽熟了。心想
到底長得怎麼樣好看?總要看一回,才死心。可是每回到上海,總碰不著梅蘭芳在
那裡。所以一到北京,就急於要解決這個問題。”吳碧波道:“南方人到北京來,
的確都有這種情形。可是北京會聽戲的,可並不歡迎他。”華伯平道:“什麼?北
京人並不歡迎梅蘭芳?”吳碧波道:“這種話內地的人聽了,是很以為奇怪的,你
在北京住久了?自然知道了。譬如南方人到京裡來,有錢的少不得要帶兩件皮貨回
南,其實北京的皮貨,並不比南方便宜,有時還比上海貴。又好像南方叫做京老鼠
屎的藥丸,當做靈丹一樣,以為是治小兒科的神藥,巴巴的寫信到北京來,託人買
了寄去,其實,這種東西,北京人叫耗子屎,看得稀鬆。再說,我又記起一樁事來
了。北京冬天是極冷的,家家少不了火爐。平常的人家,就是用一種白泥巴爐子,
把煤球放在裡面燒。小戶人家,就不是冬天,平常煮飯燒水,也是用白爐子,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