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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宣聽後仍是心有餘悸:「程筠若當年,有沒有將她與家人不和的事告訴官府?」她看文書上並無記載,只記述是意外失火。
「你是懷疑阿若?」老太太勃然變色,怒道:「不提阿若被關著。那時候,她可是哭天搶地,幾次尋短見,幸好都被老身救了下來。」
翟老太面如死灰。每次想起,她都不願懷疑阿若,那可是她視如己出,含辛茹苦照料大的孩兒!
「阿若怎會做這樣的事!」翟老太像著了魔般,扯著成宣的袖子,「你不要血口噴人!你看看神龕之下,全是火燒的痕跡。當年,當年,官府便說他們查過起火源頭,整個宅子夜裡只有此處有明火!」
她指的,應當是文書中提到的神龕油燈。夜裡,不知何故,油燈打翻,引燃了帷幕,才造成這次大火。
翟老太為了憑弔程家死去的人,把神龕簡單整理過。成宣不敢再觸怒她,便好言好語勸慰道:「我信您。您先把手鬆開,讓我看看。」
見翟老太還在一旁念念有詞,彷彿在說服自己什麼。她趁此機會,靜靜思索,想梳理這起火案到底有無不妥之處。
根據卷宗所說,所有死者口腔之中均有菸灰,兩手拳縮。成宣記得,無論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四肢因高溫作用屈曲,都可能出現鬥拳狀姿態。1
加上口中有菸灰,那麼必定不是被殺後而焚屍。成宣無計可施,只得碰碰運氣,想試圖檢視起火處有無蛛絲馬跡可留下。
成宣在腦海中比較了一下方才臥房和神龕處的煙燻痕跡,光憑肉眼並不能看出哪處更嚴重。這一點也行不通。
她見神龕一旁的地面,還有一堆燒焦了的器物,便躬身檢視。
都是些佛像、香爐,燒得接近變色熔化,想來闖入此處的人都懶得將它們帶走。成宣翻了又翻,本想放棄,卻見到一個銅壺漏刻。
這在永安城中倒不稀奇,日晷依賴日影計時,難以在夜間使用。而這漏刻的壺中有水流出,層層流向下壺,壺蓋上有不同的刻度,分別代表不同的時刻。雖只是粗略計時,但對普通百姓人家也夠用了。
她撿起這漏刻細細檢查,銅壺經高溫燒灼,煙燻火燎,已經嚴重變形,連刻度都變得模糊不清了。成宣只能依稀辨認出壺蓋停滯在接近寅時一刻。
不對。成宣把那份謄抄的文書翻了又翻,因為來得匆忙,字跡潦草,但她走前核對過一遍,並無謄錄錯誤。
「據程筠若所說,夜半驚醒,見遠處火光熊熊,披衣起身,遠望見連成一片的廳堂、祠堂、程氏夫婦臥房均已起火,當時約摸寅時二刻。」找到了!成宣把此段供詞在心中來回默唸,一遍遍思索。
即便火勢蔓延得再快,若寅時一刻由神龕此處起火,再殃及周邊,怎可能短短一刻鐘後便把幾處都燒了遍。
她費勁把那銅壺漏刻搬了起來,焦急萬分道:「翟老太,您看看這漏刻,是不是原先就放在祠堂內的?」
翟老太神不守舍,還沉浸在方才對程筠若的猜疑中。她不明所以,看了幾眼道:「老身記得。這漏刻是起火前一日,夫人買來特意放在祠堂,免得求神拜佛忘了時刻。」
「不止此處有,除了僕役睡的通鋪,夫人在各處都安放了漏刻。你問這個作甚?」
成宣急忙道:「那別處的漏刻還能找到嗎?」
「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加上燒得厲害,都在原地吧。」翟老太見她急切的模樣,問道:「你想做什麼?」
「只要把這幾處的漏刻放在一起對比,便知道起火的先後次序了!」成宣看著翟老太,一字一句道:「這樣,就知道程筠若當年到底有沒有說謊。」
作者有話要說:
1參考自《洗冤集錄》
啊啊今天更晚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