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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爹孃分開了,我們依然疼你如舊,寶鴉別哭,寶鴉不怕。」
梅寶鴉果然不哭了,她努力繃住粉淚皴傷的臉,想讓自己看上去乖一點,更乖一點。
她點頭說,我知道啊。
「從前阿爹很愛我,阿孃很愛我,阿爹和阿孃很愛對方。現在只剩下阿爹很愛我,阿孃很愛我……寶鴉身上的愛,絲毫也沒有減少,可是,」
大顆大顆的淚從她眼裡無聲滾落:「可是爹孃身上的愛都變少了呀,要怎麼辦,寶鴉想把自己的那份補給你們,可是寶鴉做不到,為什麼我這麼笨,就是做不到啊!」
第27章 大火他有萬罪,罪該萬死
童稚的言語直戳肺腑。
世人都說刑不過大辟,原來還有比尖刀剮肉更苦的苦果。
梅鶴庭抱著小小的人,慢慢道:「寶鴉算錯了,娘親身上的愛沒有少,只是爹爹從前……做錯太多事。」
寶鴉做錯事會去祠堂抄書。
那麼他呢?
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她這些日子、這些年所受的委屈?
「父親。」梅豫內心裡到底是敬重父親的,為長者諱,適時領過寶鴉的手,「聽說母親『染上風寒』睡著了,我和小妹可否進去探望?」
梅鶴庭點頭鬆開手,為寶鴉擦去淚,目視少年牽著她消失在門簾後,沉默地挪回雲窗下。
靜靜守她。
火燒般的大片浮雲在空中流卷。
天將暮。
梅豫將寶鴉送進屋裡後,自己留在外罩間,向侍女問明太醫怎麼說的,默默守到天黑而後離去。
寶鴉則沒有少男子的那些避忌,早已鑽進綃子帳裡,發現阿孃睡著了,小姑娘抹抹眼,不哭不鬧地爬到榻上,將自己蜷成一個團兒窩在宣明珠身邊,枕著手背陪伴阿孃。
崔嬤嬤是如何心疼長公主,便是如何心疼小小姐,柔聲地哄她說公主睡醒後病就好了,又捧來一個果子盒,裡面全是小小姐平素愛吃卻不讓多吃的點心。
寶鴉連看也沒看。
「阿孃不難受,寶鴉在這呢。」
她輕聲唸叨著,小手伸進被子裡,默默牽住那隻溫涼的手掌,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牙新月掛上梢頭,庭院兩旁的青石燈龕點起油脂燈,廊簷下的料絲燈也一盞盞掛起來。其中一盞底下,映出一團不動的影子,像塊靜默的頑石。
從星野低垂到月上中天,梅鶴庭一動未動。到了月影沉寂的後半夜,他擔著膝蓋,不覺迷瞪過去,踏進一片無邊無際的茫茫雪地。
他有一種慌悸的預感。
不知會遇見怎樣的她,不知那雙眼再看向自己時,是會帶著不可消解的怨恨,抑或無視的冷漠。
他情願是前者。
然而這次,只有一個紅衣背影,孑然一身立在幕天席地的大雪中。
她背對他,走得堅決而灑脫,一步比一步飛快,漸漸的竟似要飛起,鮮紅的裙裾張揚如火,將落在周身的冰雪盡皆消融。
哪怕是天地一芥孤舟一粟,這女子也絲毫無懼地逆棘前行,任憑身後如何呼喚,她亦不再回頭。
梅鶴庭猛然醒轉。
殿內有人道:「殿下醒了!」
宣明珠好似做了一場離奇大夢。
她夢見自己穿著少年時的大紅猩猩氈斗篷,一人在雪地發足而奔,不知要去哪裡,心室中唯一的念頭,只想把兩耳的風雪拋在身後,只是跑。
她知道燕北冬寒之地有一種動物,叫做狍鹿,當地人親切地稱之為傻狍子,一到下雪天就會狂奔於林間。想當年燕王朝貢時,她還嘗過炙狍子肉呢——這麼一聯想,多少是有些鬱悶。
千嬌萬寵長大的公主,說她心寬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