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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回到原點。
朝陽在東邊升起,佛寺的鐘聲終於以正常的速度響起,身邊來來去去的人放緩了腳步。庭院裡的兩座佛塔靜靜矗立,中央的大香爐裡插滿了線香,檀香味濃鬱得令人安心。殿外桌案前的僧侶徐徐地與年紀大的居士講供燈的功德,背著孩子的母親在旁邊的蒲團跪下,虔誠地參拜。
嬰勺下巴墊著的那塊衣料還未乾。
那人的下巴也還擱在自己的肩膀上,環著她的手臂微微鬆動了一下。
往來的人看著這對奇怪的男女,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卻又礙著寺中莊嚴清淨,不敢議論得太露骨。
嬰勺抹了一下淚,抽了一下鼻子。
然後從那個正被自己抱著的人的衣領上,聞見了熟悉的味道。
她終於意識到不對。
大約是她連呼吸都屏住的僵硬總算讓那人察覺,對方的下巴抬了起來。
嬰勺鬆開手,視線還落在對方耳後的長髮上。
「……長淵。」
長淵鬆開了她。
嬰勺也放下了手,看著長淵的眼睛。
果然,他和顧惜還是不一樣的。
六萬年魔界的磋磨擦去了他眼中激烈的情感,他變得不好接近,沒有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麼。
他一腳踏入了深淵。
然後自己就成為深淵。
她為什麼會愛上這樣的人呢?
分明他已經把自己的心藏起來了——任何意義上的。
長淵看著嬰勺哭紅的眼睛,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鼻尖又紅又漲,下嘴唇還有她自己啃出來的牙印。大約是以為自己看不到她,或者即便看到她的也不是如今的自己,她方才哭得毫無形象,堪稱以淚洗面,哭得很……嬰勺。
長淵想起在青鏡裡看見的她的籠,豁出性命取心頭血救雲真的時候,她可半滴眼淚都沒掉。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擦一擦嬰勺通紅的眼角。
但在嬰勺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時頓住了。
嬰勺不自覺地咳嗽了一聲。
長淵收起了指尖。
嬰勺抬起袖子,胡亂地抹了把臉。
二人的距離稍微拉開。
長淵率先站起身。
他的白衣上半點血跡都未沾,和方才鮮血淋漓的顧惜判若兩人,他側著身子向嬰勺伸出手:「你還要跪多久?」
嬰勺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他的手,站了起來。
然後兩隻手適時地鬆開。
嬰勺走在長淵身後,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四周。
寶積寺還是那個寶積寺,只是修繕過很多次,庭院、牆壁,和寺中的人,都已經換過。只有大殿中的金佛一直端坐在那裡。
三十一年的時間。
天地還是那片天地。
只是這時候長淵剛剛出生。
長淵走在前面,問道:「想什麼?」
嬰勺看著他的背影:「你在哪裡出生的?」
長淵道:「不遠。就在京城。」
嬰勺:「我以為時間太長,你不一定記得。」
長淵:「人都不記得自己的出生。但會記得自己的身世。」
嬰勺略沉默。
二人跨過了門檻,一同步出寶積寺。
三十一年,街上的景象也與先前略有不同。街市店鋪都換了一撥,似乎不如三十一年後熱鬧。沒有乞丐,或許被趕去了別的地方。
嬰勺繼續跟在長淵的身後。
長淵停下來,她也停下來。長淵走,她也走。
長淵回頭睨了她一眼,見她盯著自己的後背出神,不知神遊到了哪裡。他笑了一下,停在路邊一個小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