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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道臺說完看看魏知縣,見他沒什麼反應,只好繼續道:「文淵不擔心,一旦本縣開倉放糧,會引發本地百姓不滿?」
「嗯,擔心。」魏知縣很實誠地點頭道:「百姓向來把常平倉的糧食,視為自己的救命糧。現在卻要拿出來賑濟外縣的人口,人數還這麼多,肯定是有情緒的。」
「百姓更加無法接受的是,永豐倉的糧食,是他們交上去的,但放糧時卻沒他們的份兒。」魏知縣又強調道:「到時候一旦形成對立,恐怕會釀成民亂,壞了藩司的賑災大計。」
「看來你也有牴觸哇。」齊道臺笑道:「我不問還不說哩。」
「省裡的難處更大,」魏知縣淡淡道:「縣裡要做的是分憂而不是添亂。」
「是哇,文淵這樣的官員,真是太少了!」齊道臺大讚道:「我一定把你這些話,轉告給臬臺大人。」頓一下道:「就是得著眼全域性看問題。你知道,皇上雖然登極十個年頭了,還是有很多人面服心不服。這次浙江大風潮實屬罕見,那些人又要說怪話了。藩臺大人的壓力很大,如果不能及時賑災、安撫百姓,將災害的影響降到最低,皇上肯定要怪罪的。」
「嗯。」魏知縣點點頭,聽齊道臺繼續說下去:「我知道此事很棘手,但是沒辦法,杭州城的糧庫十個被淹了八個,損失極為慘重,不得不讓各縣幫著養活一批百姓。疾風知勁草。這時候咬咬牙,幫藩臺渡過難關,日後必有厚報!」
「下官不求回報,災民雖然不是本縣之民,但同屬大明的子民,自然應當一體救濟。」魏知縣沉聲道:「只是希望省裡給個章程,好讓縣裡能安撫好富陽百姓,安置好災民,讓他們和平共處。」
「當然可以。」齊道臺沉聲道:「藩臺大人的信上不是說了,但凡接收災民的縣,與受災縣一體奏請蠲免錢糧賦役。而且我臨來之前,藩臺大人有三點要求,一是不要死人,二是不要騷亂,三是不要讓災民離境。只要能做到這三點,你儘管灑漫去做,一切後果由省裡承擔。」
見魏知縣沒什麼反應,齊道臺才又道:「省裡的公文不日下達,你一看便知。」
「是。」魏知縣深深作揖道:「下官定不負藩臺和道臺所託!」
兩天後的中午,一艘水師樓船從富春江下游駛來,船上是攜家帶口的上千災民,他們的家園被海嘯毀掉,已是身無分文,很多人甚至衣不遮體,在寒風冷雨中瑟瑟發抖。
更冷的是他們的心情,海堤修復、海水退去之前,他們已經無家可歸,只能任由官府驅趕,在官兵的監視下登船,被運到四面八方安置。一路上官兵們的粗暴對待,到現在不給飯吃,讓他們飢腸轆轆、滿心淒涼,對即將開始的流民生活,充滿了恐懼和怨氣……
「憑什麼城裡人都不走,就讓咱們鄉下人背井離鄉!」船上,到處是這樣憤懣的牢騷聲。
「糧食不夠吃的唄,又不想讓咱們這些鄉巴佬塞滿杭州城,」有老人冷笑道:「自然把咱們往各縣裡送。」
「人家縣裡就願意接收?受災的又不是他們。」災民們憂心忡忡道。
「咱們就是些討人嫌的累贅。」老人憤懣道:「哪有喜歡災民的官府?」
「這麼說,咱們肯定不受待見了。」災民們的情緒愈發低落。
「有口粥吃的就不錯了。」老人幽幽道:「就怕稀得沒幾粒米,那非得餓死人不可……」
讓他這一說,上了年紀的老人,不禁回憶起國初有一年蝗災厲害,他們也曾逃過荒,最後只有一半人回到家園,其餘人小部分餓死,大部分死於瘟疫,悲慘莫可名狀。
「世上最慘無過於逃荒了……」悲觀情緒愈發濃重,許多災民又怕又餓,嗚嗚哭起來。
「號喪什麼!」官兵持著鞭子,大聲呵斥道:「富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