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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富陽城外的龍門山上,到處是壘石築壩、打夯壓臺的民夫,熱火朝天的場面,令觀者熱血賁張,恨不得也捲起袖子參與進去。
開墾梯田是件耗時耗力的大工程,需要數代人合舉族之力才能完成,不是你想開就能開的。是以富陽縣雖然有修造梯田的悠久歷史,卻仍有數不清的丘陵未曾開墾。在慣修梯田的老農指導下,官府選定了合適的丘陵,然後令民夫們從下而上,根據山勢走向先開出溝來,再用石塊、黏土填墊、夯打拍捶,使田埂平整牢固,不漏水,不潰決,保水又保土。田埂建成後,再平整土壤,使其成為水平梯田。一塊梯田建成了,再向上開墾第二塊梯田……
若非靠著災民無所事事,又別無所依,富陽縣根本無法開展這樣的大工程。
王賢到龍門山上,直奔立在山頂的一面大旗而去,只見那旗杆是一根粗大的毛竹,高達數丈,旗面上滾著紅穗子,上頭繡著四個斗大的大字——替天行道!哦不,是『以工代賑』……
來到旗下的涼亭裡,便見幾名工房書吏在那裡寫寫算算,看到王賢進來,都起身相迎:「大人可是找大老爺?」
「是啊。」王賢在杌紮上坐下,接過書辦奉上的大碗茶,吹掉茶葉末,喝一口道:「大老爺巡視去了?」
「這就去請他回來歇歇腳,」戶房典吏笑道:「咱們這位大老爺,可真是辛苦命,等閒不在亭子裡坐。」
「你懂啥,這叫垂範。」王賢笑罵道:「怎麼樣,這些天又開出多少?」
「如今愈發快了,七個山頭同時幹,」那典吏答道:「統共一千五百多畝了。」
「比想像的要快啊。」王賢吃驚道。
「也不看看多少人在幹活,七個山頭上滿滿的都是人。」典吏道:「現在越來越熟練,有大老爺盯著,他們也不敢偷懶。」
「開出來的地,現在搶種水稻還來得及麼?」王賢問道。
「你這就外行了。新開的梯田,得先種幾年旱地,一來是為了養熟,二來讓人踩畜踏穩固壘實了,才能引水種稻。」典吏笑道。對於火星般躥起的王司戶,書吏們自然五味雜陳,心胸開闊的,覺著他真厲害。心胸稍微狹窄點的,則百般不爽,卻又不敢得罪他,只能尋這樣的機會過過嘴癮。
「那就種點麥子唄,這世上不光有米飯。」王賢也不跟他一般見識,話說和一幫子胥吏混久了,他也近墨者黑,得虧有林清兒中和一下,才沒變得俗不可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兒話,身後忽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趕緊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干差役長隨,簇擁著魏知縣回來了。
魏知縣已經曬得黝黑,面上也現出稜角,不復當初白麵書生的樣子。但他雖然布袍芒鞋,卻很講究夏不露臂,冬不重衣,二十多天來,一直在山上指揮民夫開田,可衣帽依舊潔淨無泥,還是清晰地與百姓區別開來。
進了亭子,一眾書吏行禮,魏知縣點點頭。長隨趕緊奉上山泉水浸濕了的毛巾,魏知縣接過來擦淨臉和脖子,又擦了手,才對王賢道:「仲德,你怎麼來了?」如今他已經不避諱兩人的師徒關係,反而巴不得盡人皆知。
「有些事要向大老爺匯報。」魏知縣可以禮賢下士,王賢卻不敢妄自託大。
魏知縣知道,肯定有大事,不然王賢不必親至。擺擺手,眾書吏長隨便退下去,將涼亭空出來給兩人說話。
魏知縣站在亭中,俯看著漫山遍野勞作的民夫,還有那已經成型的道道梯田,悠悠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我當初陛見時,對皇上說的話。但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這話的意思。仲德,為師已經不羨慕那些翰林了……」
「老師……」王賢心說你老人家也太不定性了,遇到黑暗面就恨不得早死早超生,現在有了正能量,又俯首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