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決絕(第1/2 頁)
長安至洛陽的官道上,一匹青玉驄在道上狂奔,驚退了一干的路人,不知所為何事。馬背上一清俊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憔悴卻眼中燃著火苗,正是崔宗之。 這八百里路,他馬不停蹄地跑了兩日,彷彿跑得夠快,就能夠把那長安城裡的魑魅魍魎都甩開。終於在傍晚時進了洛陽,直到他感受到撲面的溫柔水氣時,他才略緩了緩腳步。一路上,洛水邊的柳樹已到了枝葉葳蕤之時,時時拂上各家圍牆的牆頭,遲遲春日格外溫柔。 他在王府的黑漆大門前,略站了站,推門走了進去。 僕役們突然見到他,有些驚訝:“舅老爺,您來之前沒和夫人說一聲?今日春好,夫人帶著大郎君,二郎君和三小姐去禮佛上香了。兩個侄小姐倒是在,沒出門。” 崔宗之揮了揮手:“就去清塵閣。” 邁進那個紫藤花開了滿牆的小院,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她給他繡的那些衣服,香包上總是有紫藤花與藤蔓的圖案。他定了定神,擠出一個從容的笑意,走了進去。 阿宛正斜靠著山枕,一邊看著《樂書要錄》,一邊地撥著琵琶音階。看到崔宗之來,她便雀躍著喊坐在二樓繡花的阿樂下來,二人忙著煎茶焚香忙活了好一陣,這才閒閒地坐下。 阿樂看著崔宗之捧著她剛煎好的茶抿了一口,緊張地問:“阿爹,春日潮溼,所以我多加一點薑絲,這次茶可吃得? “ 她今天在家,一頭黑壓壓的頭髮只隨便挽著雙髻,一色首飾全無,格外清麗。崔宗之一想到她即要嫁給那樣一個骯髒男子,心上就好像被戳了一刀。 他強忍著眼中酸楚,低頭笑道:“不錯不錯,是花奴的親傳弟子。" 阿樂嘟囔著:“花阿孃每日忙著踏青遊春,可是多久沒來找我們了……“ 阿宛看著手上的相思木琵琶,咬著嘴想了想,正色道:“阿爹,我知道您一直在長安忙於公事,不過……當年我阿孃和我親生阿爹的事……您這邊可有什麼訊息不?“ 崔宗之一驚,這事的確是拖很久了,只得如實回答說:“壽春王,就是現在的宋王前兩年被聖上外放至浦州,現在新皇大權在握塵埃落定,便把他調回了長安,倒是可以開始細細打聽了……這事兇吉難測,不可操之過急。“ 阿宛低下了頭:“來中原快四年了,大仇未報,最牽掛的事也沒有頭緒……“阿樂擔心地抓著她的手:“可是最近又做那個佛窟裡的惡夢了?“阿宛擠出笑容:“沒,睡得很好!“又轉向崔宗之,問道:”阿爹,這次突然回來,是什麼事?“ 此時,崔宗之雙手攥緊拳頭,指節發白青筋爆出,強裝鎮定想張口,卻幾次發不出聲。阿宛和阿樂這才覺察到了有些異樣,驚詫地問道:“阿爹……你不舒服嗎?“ 崔宗之望著她們,終於低聲說:“……你們……快逃吧!“ 阿宛一開始以為聽錯了,只瞪大了雙眼,半晌不作聲;阿樂抓住了他的袖子,哀聲叫道:“阿爹,阿爹,發生了什麼事?“ 崔宗之一臉絕望:“阿樂,是阿爹沒用,保護不了你,阿爺要把你嫁給一個惡人……“ 聽了這句,她們反倒是鎮定了。那日拂塵提醒了她們,做為崔家女兒就要為崔家所用,她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於是,阿樂帶著冷笑問:“什麼惡人,能有多不堪?“ 崔宗之不敢看著她們的眼睛說出來,便緊閉上眼睛,無奈道:"原安西都護大人,現長安千牛衛大將軍,曹玄表。“ 短短几個字,卻如驚雷一樣掀翻了她們的世界。 阿宛倏地一聲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是那個殺了那提阿爺,害死我阿孃的曹賊?” 崔宗之說出來之後,反倒是平靜了,只定定地看著她點了點頭。阿宛的俏皮,機靈,懶散,嗔怪,各種樣子他都見過,但一次看見阿宛如怒目金剛一般的神色,雙眉倒豎,眼神如刀,全身都是戾氣。阿樂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繃著身子緊張地看著他們倆,現下,整個人都軟了,如同被抽掉了脊骨,再也站不起來。 她眼中滾出渾圓的淚珠:“阿爹,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會是他?” 崔宗之實在羞於啟齒,那個他一直叫“父親”的人,是如何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