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舊禮(第1/2 頁)
這日,小雪天氣,卻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 阿宛愛極了這裡優雅而輕巧的雪,如珠粉玉屑般寂靜無聲地灑落,如在給洛陽這座秀美的城上妝。天地沉靜,連綿不絕的亭臺皆被一片潔白覆蓋,整齊劃一如棋盤的街坊如同在昏黃的底子上用白色顏料描了線一般,如詩如畫。 雪後,阿樂在拂塵她們屋裡烘著暖爐一起做針線,只阿宛一人懶散地開著窗看著這片雪景。她突然想起花阿孃曾說過,初雪時落在梅花上的雪若收起來烹茶,會自帶一股清洌的甘香,便翻身起來,摸出一個小巧的青化壽字瓷甕,向著王維住的了凡院走去。他院子的窗下,有一株重瓣玉蕊紅梅,此時應該正在花期。① 阿宛推開院子的門,一片安靜。此時莫忘齋的佛室裡隱約傳來木魚聲聲,想是王維此刻應該是在陪崔夫人禮佛吧。她停了停,徑直走向窗下。 這株梅花快二人高,枝幹虯曲蒼勁,朝向一側。此時盛花期未到,低處尚是花骨朵,只有向陽的高處綻開了一片紅梅,遠遠地就浮動著清洌的香氣,晶瑩的白雪如銀箔細碎地落在紅的花瓣上,黃的花蕊上,煞是好看。她舉著瓷甕,一點點地輕輕撥落那花上的雪,但那高處的梅花卻怎麼也夠不著,只得踮著腳尖,努力伸長了手。 這時,阿宛聽到後面有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我來吧……”一雙指節修長如玉雕琢的手接過了她手中的瓷甕。她一回身,差點就撞到了一個散發著柏木香氣的懷抱裡。抬頭看去,正是王維。這兩年,他如同青筍拔節一般猛長,已經比阿宛高出整整一個頭了。 他剛從外面回來,笑著問她:“可是要收集梅心雪? ” 阿宛退了半步,點了點頭。年歲漸長,兩人不再像少時那樣朝夕相伴,少有見面的機會。阿宛只覺得這個修竹一般的少年,從聲音到樣貌,都有一些陌生。 王維靠近梅樹,專心從盛開的梅花上撥落雪團,溫柔而細緻。那最高處開得最盛的花,卻是怎麼也夠不到了,他嘆了一聲:”可惜初雪與盛花期總是錯過……“ 阿宛接過瓷甕,看裡面只收了大半壇,不禁輕輕皺了皺眉,抬頭看著高處的花:“真的收不到嗎?就這樣?要不我爬上去?” 王維眼底的笑意再也收不住了:”阿宛,你還是從前般心性!你上次爬樹是什麼時候?“ 阿宛一想,上次爬樹,是在克孜爾山谷裡等阿提阿爺回來,還是在焉耆驛站裡摔下了葡萄架?她臉一紅,卻還嘴硬:”都怪這襦裙把我困住了。等我換了男裝,你且看著!“ 王維笑著擺了擺手:”不必了不必了,別把綺姐兒給帶壞了……先把這半甕埋在樹下吧,等花開得旺了,我再來收一些給你!“ 說著,他找來花鋤,和阿宛在樹下淺淺刨了一小坑把瓷甕埋下。天寒地凍,阿宛凍得搓手跺腳,二人費了好大的勁才完成。 王維推開了房門,對阿宛說:“怕墨凍住了,我屋裡一直上著炭爐,你進來緩緩吧!” 阿宛是第一次進到王維的書房裡,只見屋子裡半壁都是書架,滿滿當當堆著書,唯中間一格掛著一架琵琶和玉笛,其它的就只是一桌椅一衣櫃一床而已。屋裡散發著好聞的柏木香。阿宛終於明白他身上那種好聞的如同青松一樣的味道是哪裡來的了。 柏木暖榻前,一個玄鐵纏枝炭爐悠悠地散著熱氣,阿宛不客氣地在床沿坐下烘手,王維把炭爐挪得離她近些,便坐在桌上捧著一本書,不再說話。 阿宛探頭看去,只見那書上的文字七零八落,像是漢字卻又一個都不認識,不覺叫出了聲:“摩詰,這是什麼?還有那麼多我不認識的字?”阿宛自覺跟著王維和花阿孃學了不少,自信滿滿,現在卻頗受打擊,一臉委屈。 王維看著書中文字,又看看阿宛,笑了:“這不怪你,這是琴譜,記音用的,本就和尋常的文字不一樣。“ 阿宛好奇心頓起,站到王維身後認真打量著那些字:“ 這些,能把聲音記錄下來嗎?“她越湊越近,身上的軟毛織錦披風滑下一半,蓋住了王維的半個身子,一陣暖香襲來。他不自在地挪了挪,似乎想躲開這暖香的包圍,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