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宋王(第1/2 頁)
幾個時辰的裝扮之後,已近傍晚。 阿樂凝望著鏡中的美人出神,那人用金縷翠鈿貼在兩頰,一朵金燦燦的芙蓉花子點綴眉心,高髻上的垂下的步搖、金釵、翠翹顫巍巍地閃動。她記得自己也曾這樣用心裝扮過,想讓那人看到她最美的樣子。但現在,她只恨自己這張絕美的面孔。 她身上那一套攢金絲翟鳥紋花釵禮衣雖是應季而制,但那重重疊疊的紗襆與繁複綺麗的繡花十分厚重,穿在身上如同一個錯金華彩的桎梏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前院的樂聲驟然高亢,像是接親的隊伍到了門口。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與謔笑傳來,在她們兩人聽來只覺得格外諷刺。阿宛已經換好了女官的衣服跟在她身後,二人互看一眼,悄悄地捏了捏阿樂的手。 前面又一陣喧鬧,有婢子笑著跑來報:“新郎做了一首催妝詩,奴念來大小姐聽聽: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阿聲輕喝道:“不必唸了!走吧!”說著便從榻上站了起來,大步要走出去。另一個女官輕輕攔住了她,詫異道:“按禮俗,這新郎至少得做三首催妝詩才可放行……不然……不然大家會笑話小姐恨嫁。”阿念並不扭頭看她,只自顧自冷著臉向外走去。花阿孃輕嘆一聲,擺擺手讓大家跟上。 齊國公府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四女宮引花燈、步障、金縷扇在前,嫋嫋婷婷的齊國公府嫡孫女崔樂兒手舉執扇,儀態萬千地從門中慢慢走出,如傳聞中的一樣端莊肅穆,步步生蓮。一片讚歎聲中,她緩緩步入門口那輛由四匹馬驅引而來的朱紫色翟車中,安然端坐。 崔府障車的孃家父兄們勒馬站於翟車前,崔宗之,王維和裴迪幾人皆騎著戴金絡腦的高頭大馬,個個風流倜儻,面如冠玉。王維今天在四處忙亂中,一直在找阿宛,卻不知此時,在這片眼花繚亂的熱鬧中,她正在人群中望向他騎在馬上的身影。他今日著一件緋紅色翻領缺胯袍,幞頭上攢著的一個小小茉莉花球隨著馬的踏動不時搖晃,看得她幾度想要伸手幫他扶一扶,卻只能忍住。 對面曹府的新郎曹玄表緩緩騎馬而來,卻是年近五十面圓無須的矮胖老頭,一臉得意;圍觀者有嘆惋,有羨豔,有不平,更有起鬨者在一旁喊:“新婦,留入!”這障路之禮便在尷尬中草草了事,曹玄表引了一眾車馬與樂人踏歌而行,去向永和坊的曹將軍府。 跟在翟車後面的阿宛,遠遠便看到了曹玄表的那張臉,原本以為快要淡忘的回憶瞬間湧來,想起那提阿爺的琴聲和喬勒旁的水菸袋,想起那些木無表情殺人如砍瓜切菜一樣的將士,想起他剛剛殺完人就開始焚香禮佛的偽善……她強迫自己把頭埋下去,一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衣角,恨到自己胸口憋悶到似要炸開。 車隊終進了曹府,已是傍晚時分,周圍燈火明亮宛似白晝。曹玄表在一片起鬨聲中得意洋洋地想要牽著阿樂的手下車,阿宛趕緊上前扶住了阿樂,踏上車前的九塊錦繡氈褥。阿勻慶幸自己手上的織金玳瑁宮扇遮住了眼睛,不用直面那張肥胖而蒼老油膩的臉,但身體騙不了人,她臉色煞白,幾欲嘔吐。 阿宛在身邊悄聲耳語:“可是難受?“阿樂微微點頭。 阿宛只得用力扶住了她:“忍一下,過了今晚就好。“最後幾字,幾乎是咬著牙蹦出。 她扶著阿樂慢慢走進正廳,廳上賓客雲集,最中間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溫文爾雅的紫袍男子,腰間繫一條羊脂玉銙蹀躞帶,通身富貴作派,唇邊總是浮動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眸色溫潤,但看向這裡的熱鬧時眼底卻透著一絲遊離與孤清。想來,這就是要代聖上傳口諭冊封阿樂的宋王了。 曹玄表上前一步,向宋王拱手道:“臣問宋王殿下安!“ 宋王淡淡回道:“恭喜曹將軍再得佳婦!“他掃了一眼阿樂那纖細的身影,眼底竟有些不忍。 他不再看曹玄表,伸手向旁邊的宦臣:“來。” 曹玄表悻悻後退,與阿樂同站一排。 宋王宣旨道:“ 王者敦睦九族,協和萬邦。厚人倫於國風,尊孝悌於朝堂。今有崔氏女 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