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解惑(第1/2 頁)
阿宛低頭細想,眸中一片沉靜:“不對……如果阿孃假死逃脫回了龜茲,又有誰還一路追殺她? 阿孃說,她快要臨盆的時候在庫車城有遇到刺客……“ 他眸中泛起恨意:“當日我也以為,若艾娜她回了龜茲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未嘗不是好事;但半年後,天家宣我進宮,卻是那日上官贊德為我換酒之事事發,被處以黥面之刑,特地宣我為監刑官,看著她受黥!① 也是那日,天家笑著告訴我,她早已遣人一路追至西域,她要殺的人,不可能逃得過……“ 阿宛看著窗外那大明宮的雕樑畫棟,一陣寒意自阿宛背脊後竄起,冷汗涔涔而下。這是什麼樣的人間修羅場!愛不能愛,善不可善,母不母,子不子,那九重天階上蒼生臣服的榮耀,竟可以讓一個人心惡毒至此! 她有些瑟瑟發抖,輕輕道:“這……為何要如此趕盡殺絕?好歹……你們也是她誕下的血脈……” 李成器亦望著那堆金砌玉的大明宮,點點宮燈,灩灩的紅光似血染就。 半晌,他黯然道:“她的心太硬了,什麼人倫,親緣,情愛,只要觸犯到她想要的權勢,就會立刻化為齏粉。她本不在意艾娜的生死,她只是容不得一點背叛與不從。她想讓我們知道,她想要碾碎我們或我們在意的人,是多麼的輕易……” 阿宛嘆道:“可這樣的皇家,這樣的親人,可是連陌路人都不如……” 李成器坦然一笑:“ 佛法雲,勿偏於我上,而更生憂惱。住在簞瓢陋巷的人羨慕我繁華綺麗的富貴,我向往俗世種種天倫之樂,皆是庸人自擾。這世上原本沒有任何人,能不付出任何代價活著。” 阿宛點點頭,竟不自覺地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苦笑著,撫上她的臉:“十幾年前,我派探子去庫車城打探,那蘇巴什佛寺的佛塔下果然有……午夜夢迴時常自責心疼,不知那未出世的孩子會是何模樣……直到我看到你,你的眼睛,真的和她一模一樣……可是,你們是如何躲過這場追殺的? “ 阿宛把這些年的經歷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李成器才知道探子找到的那具帶著胎兒的屍骨並不是艾娜,而是蘇克莎的家人。這樣的陰差陽錯讓他痛苦了十幾年,卻也保住了她們二人十幾年的平安。否則,以天家那執拗的個性,艾娜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 他也才知道,比天家更執拗的,便是阿宛。她與阿樂兩人孤身從西域到中原,在等待中磨礪爪子,終於讓她們等到了機會殺了曹玄表,為她阿孃和阿爺報了仇。那夜但凡運氣差那麼一點,就會變成他們父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想到這裡,李成器又生氣又心疼,又恨自己那夜為什麼如此謹慎,若早早相認,還能幫她們一把。 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夜 ,彷彿把這半生未說的話都說盡了。 她想起一件事,輕輕抓著他的衣袖:“殿下…………” 李成器打斷她:“阿宛,你……現在可願意叫我一聲爹爹?” 阿宛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心下酸楚,終於喊出一聲輕輕的“爹爹……” 李成器靜靜望著她如水清亮的眼睛,眼中亦浮出淚水。 西風樓上,此時並沒有來自西域的獵獵西風,只有這八月長安的清風如許,吹散這籠罩了十幾年的迷霧。終有那離散許久的另一個魂魄,在此時找到心安之處。 兩人在臺閣上坐著聊了良久。 李成器問:“我知你不喜拘束,你今後做何打算?” 阿宛回想這一日,從齊國公府至曹府,至梨園,再至宋王府,短短几月,人生卻已天翻地覆,不由輕嘆道:“ 我現在在梨園中做一個民間藝人,倒是自由自在。但我去曹府之前,就決意不再擔了這個崔宛兒的身份,阿爹……崔宗之、崔姑母還有摩……”她驟然想到那日看到的蓮花燈,心痛得彷彿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不得不停下喘口氣,緩了一會才繼續說道:“……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我來世結草銜環再來報答!但崔日用此人,我實在不願意再與他有什麼瓜葛!” 他點頭道:“此人奸猾,利己為上,確不可深交。阿樂的際遇,就是例子。” 阿宛卻眼淚滾滾而下:“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