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約定(第1/2 頁)
此時,營帳外一片喧譁歡鬧聲,眾人紛紛出帳觀望,卻是一個一身血汙的少年捂著胸口騎著一匹同樣一身血跡的白鬚馬從林中緩緩走出,馬後竟拖著一隻開膛破肚的吊睛白額的老虎!這少年,正是裴迪。 他的胸口,肩上,背上皆是累累爪痕,血肉模糊,顯是剛經過一場惡戰,手上的匕首上兀自滴著血。眾人圍過來歡呼,他亦一臉得意地舉著匕首大聲呼喝,意氣風發。 千騎營的左金吾將軍王毛仲引他自聖上面前:“陛下,此人即是今年秋獵的頭名,河東裴氏裴旻將軍家的十三公子裴迪!” 聖上點頭讚許道:“果然虎父無犬子! 裴將軍正駐守幽州,亦曾射殺無數獅虎,今日其子亦佳!何許年紀?” 裴迪跪地答道:“ 末將已十又有三,八歲入玉門關軍營,已在軍中五載!” 李隆基略一思忖,道:“原是如此!”他走到營帳中的正座上坐下,向著王毛仲正色道: “千騎營中多為世家子弟,自小精於騎射武藝,但若自幼居於長安,洛陽等富貴鄉中,卻是紙上談兵,不知疾苦,亦不明邊塞之險要,還需多加磨練……” 王毛仲會意,朗聲道:“ 寶劍鋒自磨礪出,即日,臣會在禁軍中優選一批少年,送至各邊塞處戍邊半年至一年,著各地節度使悉心教導!” 說著,君臣二人認真論起此次秋獵場上各位年輕將士的表現。李成器在一旁看著裴迪的身影,想到阿宛曾說起過他當日在曹府協助她脫困之事,在頃刻間佈局縝密行事細緻,這位少年,真是有勇有謀。雖現在仍顯稚嫩,身上幾個傷口淌血不止,血滴入土,他卻面色堅毅,站得筆直。 他憐惜之心頓起,開口道:“王將軍,這裴小公子身上鮮血淋漓,肩頭傷可見骨,倒不如先讓他去醫營中包紮醫治,方不誤他日後建功立業呀!” 王毛仲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讓軍醫帶了裴迪下去。裴迪已知阿宛與宋王之間的淵源,眼中不免多了些親切,路過宋王座前時深深躬了一躬才退下。 李成器平日甚少與武將相熟,這一幕聖上看在眼中,不動聲色。 他此時卻心下暗淡,全然不覺聖上那審視的眼神。阿宛昨日被聖上沒入樂籍,輾入塵土,嫁娶之事已是難上加難,只能看日後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這日,宋王府,西風樓。 秋風漸涼,阿宛不緊不慢地燒紅了炭火,烤茶,碾茶,篩茶,煮茶,又在茶中篩入一些紅糖與陳皮末,斟了一碗遞給李成器,笑道:“爹爹,你試試這味茶如何?這是我吃著那樊樓的陳皮鴨,自己琢磨出來的!起了秋風,喝了定能暖身!“ 李成器接過喝了一口,沒好氣地道:“茶是不壞,可你若在大事上能有這琢磨的心思,也不至於……“他說不下去,如飲酒一般整碗幹了。 見阿宛還是那嬉皮笑臉的樣子,他發狠道:“你可知我前幾日特地去見了王維和裴迪?兩位都是好少年,一個是世家清貴,文名鵲起,一個是將軍之子,前途無量,隨便哪個都是良配!我本想著日後為你尋一個合適的身份,作主為你擇一個嫁出去,現下……聖上開的金口,戶部自然對你會格外關注,脫籍一事,難上加難!“ 阿宛正在添水的手微微一滯,復又淡淡笑道:“爹爹,我自知不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做事但憑本心。公孫娘在曹府救我於水火,我無以回報,唯有助她完成這一心願;若再從頭來一遍,我亦是如此……至於樂籍一事,我本就決意終身不嫁! “ 說著,她拉住李成器的手撒嬌:“我唯一擔心的,便是會被那梨園困住,行動不自由……所以,日後還要麻煩爹爹你繼續和我演戲,讓他們對我有所忌憚,不敢多加約束…… 李成器嘆氣道:“這是自然……你就算是樂籍,亦是公孫氏這一脈的太常音聲人,與尋常樂戶不同,但到底……” 阿宛擺手道:“活人還能被一張紙困住? 我是不信了!只要不耽誤我吃喝玩樂,還有建那西域舞團的大事,我才不管那張紙!”說到這個,她兩眼放光:“爹爹,我可厲害了,那個聖上賜皇姓的樂師李龜年,他也說要來這西域舞團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