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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不僅想要的得不到,且連你自己都要惹上更為棘手的麻煩。」菩薩說完,又補充似的,「也是我多嘴,無法不垂念蒼生,這大千世界由你而創,生滅自然在你一念之間,不該我來管,只要你不在乎……」
「好了。」梅問情道,「下棋。」
她沒有發怒,依舊溫和平靜,但比丘尼卻一息間心口一顫,有一股呼吸不暢的可怕之感,連她這個境界的神魂都倍感壓力。
道祖並沒有特意針對,在她這種滿身禁制的情形下,只稍稍不悅,居然就能令人心驚肉跳。
兩人只走了五十手,比丘尼便投子認輸,敗下陣來,她背生冷汗,心神不寧。梅問情見她如此,也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不太願意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牽連旁人。
她向後倚坐,放鬆了一下身軀,笑了笑:「勝之不武,嚇著你了。多謝菩薩的提醒,這破地方我實際上不愛來,下次想我了,可以約在別處。」
此言說罷,梅問情伸手敲了敲棋枰,周遭的一切便如流水般褪去,消失得一乾二淨。
四周仍是人丁寂寥的小鎮,她抬起頭,見到面前不再是鬼打牆,而是一間棺材鋪,外頭掛著紙幡和燈籠。她撩起長長的輓聯走進去,見到一列列整齊排布的空棺。
這似乎是棺材鋪的後門。
既沒有迎客之人,也沒有那個可怕兇殘的邪祟,連跟邪祟串通一氣的裁縫娘子也不在這兒。她從容向前走去,因為對賀離恨頗有信心,所以擔憂之情並不是很強烈。
才走了兩步,右側邊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只不過都是一蹦一跳的。她轉頭望去,見到一隊被絲線糾纏在一起,渾身缺胳膊少腿的屍體,蹦蹦跳跳地過來。
這群屍體雙眼緊閉,身上的絲線有的仍在,有的已經斷裂。他們跳到梅問情面前,跳不過去了,抬起的手臂直戳胸口。
「嘖,怎麼還耍流氓呢。」梅問情感嘆一句,戳了戳為首那具屍體的肩膀,這一隊破爛跳屍便倒下來,渾身溢散著被蛇刀披散了的魔氣,在地上碎成血肉。
「賀郎下手也太兇殘了。」梅問情向前走去,自言自語道,「脾氣這麼壞,我可哄不了。」
她一路走了,見到七零八落的跳屍,被砍碎的花瓶和架子,滿地凌亂的壽衣花圈,整個棺材鋪彷彿被人全拆掉了。而走到棺材鋪的正中時,一個胳膊腿都碎成一截一截的木偶倒在那裡,它四肢凌亂,眼裡流淚,口中麻木重複道:「她沒死,她沒死,是我騙你的,她沒……」
嘎吱。
梅問情一開始沒注意它,一腳不慎踩到木偶的臉上,它臉一歪,碎了。
「我當然知道他沒死。」梅問情道,「不過你倒是把他惹得很生氣。怎麼被砍成這樣。」
此刻,自信從容的梅先生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繼續向前走,路上有更多屍體,有的零碎地線都穿不起來,有的已經被砍成了肉泥,面目模糊,景象悽慘,血泊如流。
梅問情越看越不對勁,終於有些迷茫起來:這魔氣劈砍痕跡,必是賀郎無疑,到底發生什麼了?
梅問情加快腳步,沿著地上混合的血跡向前,越走越心中不安,直到她踏進棺材鋪正門的院子裡。
初冬,微雪。
賀離恨的肩上落著細細的雪花。
他半跪著,細刀插入地面,殷紅的血跡順著手腕流淌過去,那身原本鮮艷的硃砂色紅衣,被凝涸的血跡覆蓋,汙染成枯敗的暗紅。
如果不是能聽到細微錯雜的呼吸聲,梅問情簡直以為他已經死了,彷彿這只是一具痴化為碑的身軀。
她的腳步聲似乎引起了注意,縱橫的魔氣被蛇刀裹挾著,揚起雪色的鋒芒——
「是我。」她道。
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