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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煜摸了摸頭髮,忍不住心裡酸溜溜的。這是什麼人,竟然能讓當年的小顧同學魂牽夢縈,早上起來還念念不忘,必須立刻記下來?
「昨日學校百日誓師晚會,我本無興趣,只覺得睏倦。奈何最後需要上臺發言,不得已留在後臺。雖然嘈雜凌亂,倒是可以默背講稿。」
黎煜去看日記的日期,17年2月20日,那麼昨天就是19號。
170219,這不是顧老闆臥房裡那本日記的密碼麼?
按照時間來講,那年他在讀高一,而顧賀良是高三,正是顧賀良的高考百日誓師大會。他們學校總是會在這之前舉行投票,依照全年級組同學的意見,選出高三學年裡公認最優秀的同學進行演講及宣誓。
看來那一年被推舉出來的就是顧賀良。
不過黎煜對此毫無印象,因為他根本沒來得及聽最後的演講。他只依稀記得那天之後,每天下課跑去高三樓門口的女生更多了。
顧賀良是在誓師大會上看見了什麼人?
黎煜接著往下看去。
「演出起初還算順暢,約莫是倒數第二個節目時,後臺格外騷動,似乎是本該演出的人不在現場,到處尋也沒有。負責統籌的音樂老師問我能不能救場直接演講,我自然沒什麼問題。其實如果有快板,我來一段單口也是可以的,只可惜沒人問我。」
黎煜樂了一聲。寫到這裡,小顧同學當年的小驕傲已經盡數體現了。
「那時我已經要往臺上走,而身後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忽然就有人匆忙地撞開我,奪了我的路,喊了聲『抱歉』,三下五除二上了臺。我當時是懵的,明明耳邊聽到是少年音,卻看見紅衣的裙擺一溜煙躥了出去。」
「啊!」黎煜直了身子,猛然察覺到了什麼。
這個遲到而火急火燎上臺的人,不正是他自己?
他記得清楚。那日誓師大會,他有個獨舞的節目。但他因為處理家事而耽誤了時間,直到最後才緊趕慢趕地回來,匆匆上了臺。
他本都不打算回來的——自父親鋃鐺入獄之後,母親就一直身體欠安,當日突發心梗而緊急送往醫院。林玉靈知道黎煜在學校有演出。因為從事演藝事業多年,職業道德心讓她未等穩住病情,就攆兒子回去。黎煜聽母親的話,這才趕了演出。
但等他演出結束回到醫院之後,母親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直到一週後過世,再也未曾醒來。
這麼多年以來,黎煜一直在後悔。如果當年他沒有遵從母親的要求回到學校,不至於連最後這一的時光都沒有陪伴在母親身邊。
但他未曾想到,這場刻骨銘心的演出,竟深印在顧賀良的記憶深處。
「我自詡不是一個言語匱乏的人,又是打小以說學逗唱當作家常便飯,認為文字的力量和表現同樣震撼人心。但當耳邊蘭陵王入陣曲一響,我見到他舞動起來之時,卻發現就算將世間所有的詞藻堆砌起來,也不及我眼前所識的一分一毫之美。
我這個位置很好,前面毫無遮擋,彷彿他只跳給我一人。我能清清楚楚地欣賞到他的紅衣墨發,皓齒明眸。我第一次體會到,美沒有性別,沒有年紀,唯有純粹與真摯。
我莫名開始焦急。我什麼都沒有,空有一雙徒勞無用的眼睛,它留不住任何東西。就算我反覆重溫,記憶也會隨著生理本能而逐漸褪色。慌亂之中,我看見臺下的閃光燈不停地閃爍,好歹讓我鬆了一口氣。至少有人替我記下了這一時刻,再去索要也不遲。
一曲舞那麼短暫地就結束了,當我回過神來時,那抹紅色再次從我身邊飄過,轉瞬即逝的衣擺像是羽毛在我的心上劃了一下,又輕又癢,無法忽視。
我很抱歉,在接下來的演講中,我完全憑藉著本能和肌肉習慣,將稿子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