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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與沈一一吃第二餐飯時,紀小鄢接到殷朵兒電話,說她帶著裴炯一班女同學去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後,就不見了裴炯。問男同學俱說不曉得。女同學則除開那個叫陸沛涵的一直圍在她身邊,她既不知她們也就不會知。至於那個陸沛涵,倒是好端端坐在樹底下,吊梢眼挑著笑,指間夾著煙。殷朵兒並不傻,常春藤名校出來的怎麼可能傻,只望得陸沛涵一眼,即知問也是白問;且直覺告訴她,陸沛涵和裴炯或許未必有曖昧,但他們之間,一定有一個沈一一。
“鄢表哥,他太過分了!”殷朵兒說著說著已帶哭腔,自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她何曾受過這等委屈,況在這裡她只得紀小鄢一個孃家人,不找紀小鄢難道還讓她生受麼?不,那太難且太苦,不在她這種大小姐自幼習練的範圍內。“我剛給他打電話,”殷朵兒哭哭嘰嘰接著道,“說是有事,讓我先招呼他的同學們,他忙完就會回來,回來再跟我說……我問他是不是去找那個沈一一,他不答卻也沒否認。鄢表哥,我倒寧願他騙我,可他連騙我都不肯……”
呵,連騙都不肯騙麼?該時刻紀小鄢想。當一個男人不肯騙一個女人時,情況無非有兩種:一種是愛極重極以致不願丁點有欺瞞,一種是無所謂、不介意、甚至想結束。只是紀小鄢又能說什麼?感情的事一向不是旁人憂急或出謀劃策即可求得圓滿,行至中途的劫亦非繞行就可預防。他幫不了殷朵兒,或許他唯一能幫殷朵兒的就是告訴她:沉住氣。
但殷朵兒偏偏沉不住氣。視線再次瞥向後視鏡,紀小鄢看到沃爾沃旁邊堪堪停了一輛寶馬760,那是天籟谷的備用車,素日都是居居開,不用再看下一秒推門下車的是誰,紀小鄢已知道定是他任性且衝動的表妹無疑。微微搖頭紀小鄢嘆,原本若殷朵兒以靜制動溫婉相待尚有幾分勝算,這一來,怕是情途更多舛……
寂靜車廂曲聲忽起,是沈一一的手機,自後視鏡收回視線紀小鄢看向她,驚醒瞬間她額角迅速沁上一層汗,黑眼睛霧濛濛回望著他,似天際密雲,有無限陰霾與驚動。而聽著這鈴聲紀小鄢心下亦倏然一緊,她的手機鈴聲要到在他跟前首度響起他方發現,竟與裴炯用的是同一款——很好聽的一段手風琴獨奏,分明色彩斑斕有紅塵諸色/相,旋律卻極簡淨悠揚似孩兒面;分明情緒悲喜滂沱且熱烈,傾訴起來卻隱忍收斂而清澈。他曾不止一次聽裴炯手機響起這鈴聲,有好幾次裴炯看了來電也不即時接,彷彿要讓自己聽得久一些,目光恍惚霎現彼時他不解,至此才知為什麼。
鈴聲幽幽又響片刻,沈一一這才拎起放在腳下的包,拉開包上拉鍊摸出側袋裡的手機,看一眼、是陸沛涵,神情剎那放鬆與舒緩,自陸沛涵走後她不否認,她等這一通電話已好久。接起卻是尚未開口陸沛涵已急急問,問她現在在哪裡。沈一一答,“廠裡。”陸沛涵叮囑,“哪,你先好好待著,我和方碩馬上就到。到了給你電話,我們出去吃飯。”
沈一一有點反應不過來,“幹嗎要跟方碩吃飯?”高中那幫同學除了陸沛涵她一個都不想見,陸沛涵向來都知道,怎麼還把方碩弄來了?兀自納悶間沈一一下意識扭頭向車尾窗外看,正對的恰是紅葉生物的院門,院門外那一抹星璨銀,只一眼,她已白了面孔。
她太認識那輛車,即使此際看不到完整車貌與車號。那是裴炯十八歲生日時家人送他的禮物,沒搞神秘亦未給他驚喜事先即讓他選好心儀款型與顏色。而什麼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就是十二載相伴不離彼此之間早不懂得矯飾與委蛇,由此當裴炯帶她去4S店問她喜歡哪款車時她看過一圈兒指著一輛說,“這個吧,效能我不懂,但顏色靚。”彼時裴炯聞言想都不想道,“寶寶好眼光。就它了。沒商量。”三個月後,甫一拿到駕照,他果然開了這輛車來,讓她坐在副駕,仔細給她扣好安全帶,新手上路不敢分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