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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劃亮了燧石,扔進了裝紙錢的盆子裡,盯著這一點小火苗出神。
他們在泉下過得好嗎,會不會已經投胎去了,再也不認識我了呢……
一時心緒萬千,火光跳躍中,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冥幣要拿黃裱紙疊了才算數,你這隨隨便便拿宣紙一疊,陰曹地府可不收。」
有人!
我一個激靈,抓起簍子往來人臉上狠狠一扔,一腳把燃燒著的盆子踢進了太液池,然後頭都不回地向南邊狂奔而去。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身後的人被我扔了一頭一臉的紙錢,呆了一瞬,冷冷地喊道:「沈纓,你給我站住!」
我剛跑出了幾丈遠,一聽這聲音,腳下頓時一軟,差點被樹枝絆倒在地。
媽的,我不僅被抓了個現行,抓我的人居然還是狗皇帝!
整個內苑,只有他一個人會如此不客氣地直呼我的名字。
我勉勉強強地停下,轉過身,只見李斯焱身穿一身石青色的常服,負手而立於涼涼月色下,頭上還掛著一個小小的冥幣……整體形象和中元節的氣氛十分搭調。
他身後站著面無表情的慶福,見我看他,慶福翻了一個「老夫就知道你要作死」的白眼。
論陰陽怪氣,這對主僕絕對是一脈相承。
「過來。」李斯焱沖我招招手,像是在召喚一隻小狸奴。
我沒動,很警惕地觀察著他。
他接著引誘道:「你過來,朕允許你燒紙錢,再勻你幾張真金,你愛燒給誰就燒給誰。」
我往後退了一步,輕聲道:「便是讓我父兄在泉下敲碗要飯,我也不稀罕你的恩惠。」
此話絕對出自真心,如果我膽敢在狗皇帝的目光注視下給我爹燒紙錢,我爹今晚就會託夢給我,邊罵我狗奴才邊把冥幣扔回到我臉上。
李斯焱也不惱,十分好脾氣道:「行啊,那你燒你的,我燒我的。」
我懷疑我聽錯了,不確定道:「你燒你的?」
沒想到狗皇帝他真的說到做到,我呆滯地看著慶福麻利地架起了火盆,備好了燧石,從背後掏出一大盒金光燦燦的上等紙錢,恭恭敬敬地呈給了狗皇帝。
我此刻才明白李斯焱出現在此間的目的,頓覺沒有天理王法,對慶福嚷道:「你不是說宮裡不讓燒紙錢嗎!憑什麼李斯焱就可以?」
慶福蹙眉道:「沈起居郎在想什麼,竟敢把自己和陛下相提並論?」
李斯焱悠閒地補充道:「你莫忘了,朕是皇帝,就是把內苑拆了,也沒人敢說一句話。」
是啊,他是皇帝,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不想再與他爭辯,一言不發地蹲下身撿起簍子,把散落一地的冥幣一枚枚撿起來。
我疊了好久呢,不能浪費。
撿起來後才想起來,點火的盆子剛剛已被我一腳踹進了太液池。
沒有盆子,紙也就燒不成。
我頓時生出深深的無力感,恨恨瞪了李斯焱一眼,抱起簍子打算回去。
李斯焱的聲音再一次陰魂不散地響起:「跑什麼,給朕回來。」
我沒理他,向著紫宸殿的方向大步走去,腰板挺得筆直,像只驕傲的小鵝。
見我仍不回頭,他噗嗤一笑道:「沈纓,你再敢多走一步,朕就把你堂弟趕出國子監,試試?」
又來了,我停住腳步,閉了閉眼,李斯焱這個狗賊,貫會拿嬸子和小川來威脅我聽話。
我能怎麼辦呢?我不聽話,小川就沒有書讀,嬸子就沒有收入,狗皇帝作為這片江山說一不二的主人,有的是方法收拾我。
我只能面若寒霜,一臉便秘地緩緩挪到了他身邊,問道:「陛下叫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