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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喝了一口水降了降暑氣,隨後透過門楣看向外邊的天色,幽幽嘆了口氣。
「誰都知道我們家窮,窮的供不起孩子讀書,可就是這樣才要讓他讀書啊,讀書將來有出息……我不能讓一家子世世代代永遠窮下去。」
薛繼心中稍稍有些詫異,他沒想到鄉野之間沒讀過書的老頭子能有這份考量。
老頭又道:「大人,我老頭子有五個孫子,已經有四個來不及讀書了,都到田裡幹活謀生,這小娃娃說實在家裡也不缺他一個種地的,我就盼著他能有出息,讓我們家也見識見識祖墳上冒青煙的奇景!求求大人幫幫我們家孩子,我知道您肯定不缺這麼幾個錢……」
薛繼看他說的激動要站起身來,急忙伸手攔下,笑著與他解釋道:「我跑來這一趟正是為了此事,幫是一定要幫的,只是我希望您答應我一件事。」
這話才說出口,那老頭神情就有些變了,老頭心裡正緊張著,想想家裡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這好好一個知府大人富商少爺跟他談什麼條件?思來想去心裡沒底。
薛繼其實也沒圖他什麼,就這麼一個窮人家有什麼是他需要圖謀的?
他是希望如果老伯真有這想法,那就不能放棄,最怕是讀了兩年書覺得這條路望不到頭便又折返回來,回到村裡繼續做這永無出頭之日的農夫……
「老伯別多想,我的意思是,若是你想好了要讓孩子讀書,那就一條路走到黑,決不能半途而廢。」
老頭聽了這所謂的「條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您說您這給我嚇得,沒問題,肯定讓他一直讀下去!」
薛繼臉上笑意更甚,轉頭看向了一直乖巧坐著的孩子,撫著他腦門兒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孩子看起來懂事乖巧,就是這一雙眼睛,小小年紀竟是深邃看不到底,看起來比尋常人要深沉許多。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薛繼逗著孩子問道。
那小孩兒抬起頭來盯著這張面孔,一點兒沒有懼意,口齒清晰道:「謝知希,十二歲。」
十二歲,也就比當年吳懷安小兩歲,只是這明顯吃的不好長得一個竹竿似的身板。
薛繼聽聞他答話稍稍一怔:「知希,知我者希……」口中呢喃了一句,突然又回頭看了這老頭一眼,神情有些複雜。
老頭被這麼看著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道:「這不是我起的,我哪有這文采,是咱門村口那個老算命的,他當年讀過兩本書,我瞧他好像有點文化,就讓他給我這孩子起名字,也是沒想到,起了這名字沒多久那人就瘋了。」
這麼一說,乾州為何落魄不堪便解釋的通了。讀書人都成了這副模樣,死的死瘋的瘋,神仙也難救啊。
從謝家出來薛繼直接抱著孩子一塊走了,到了鄰家又問了問另一個要讀書的孩子,那家當家的是個老婆子,說來說去與謝家的由頭沒什麼差別,只是這家孩子少些,聽了薛繼這條件猶豫了半晌,到底還是放棄了。
這麼一家子吃飯都成問題,要是再把好好的孩子送去讀書,豈不是又少了一個將來種地幹活兒的男丁?
於是薛繼招呼上王衢,抱著這年少老成的謝知希回了衙門。
——
再說京中風雨飄搖尚未停歇,自從寧王從乾州回到京城,這滿城風雨一點兒不見減弱還有愈發猛烈的意思。
秦衡整整三日沒閤眼,為的就是一張御案上堆積成山沒完沒了的彈劾奏疏,這一回可不只是衝著黃笙去的了,一支支尖銳的箭如箭雨一般落下,狠狠的釘在黃笙的黨羽身上。
這其中當然少不了安王,以及安王手下的那些屬臣,這其中甚至包括了陳渝。
寧王才回到府上不久,江晏便急急忙忙揣著一摞信疏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