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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狗屁榮譽,我才不要。」
應當是會的,謝家不成規矩大逆不道的人,到底也只有她。
狗屁的忠骨,狗屁的榮譽。
她才不要。
可是,她不要,謝家人必須要。
那些榮譽不僅僅是生死,還是祖祖輩輩世世代代謝家人打拼下來的。
「謝皎,你真是蠢。」
人說兵者有勇無謀,為莽,她啊,十足的莽夫,左思右顧,謝家都是毀在她手裡。
風聲呼嘯,雪花落得大片,她打了個冷戰,回過神發現襦袍已濕透。
細想再多不過是徒增煩擾,皎悄伸出泛著血跡的手,混著陰暗的夜色,在雪地上寫下「皎悄」二字。
今天是她成為皎悄的第一天。
也是在這天,她棄謝姓。
單立皎字為姓,名是悄。
謝家人死在大雍四十三年。
此後世間,再無謝家。
她,只是皎悄,所謂謝家捧在手心裡哄著嬌俏的掌中嬌,已隨寒風葬在北殷的郢城郊外。
皎悄兀自勾起唇角,涼似發間雪,她回憶起局勢,今天下以大雍,北殷二足鼎立,兩方虎視相對,南蠻東夷暫且不提。
郢城便是北殷的城池,在兩年前,它其實是大雍的。只是謝家人死後,北殷東夷南蠻紛紛動亂,尤以北殷與大雍不堪上下,攻城陷陣打的大雍節節敗退。
處處割地,不復從前。
這時候,大雍似乎終於想起來,若是謝家還在的話,他們應當落不得此般光景。
「謝皎,還有謝皎活著。」
「還有謝家人。」
「讓謝皎來。」
於是謝家滅門後第二年,大雍四十五年,她從皇家暗牢死士堆裡爬出來,帶著滿身傷痕,僵硬跪在新帝面前。
「皎皎,你不用做死士保護我,此後你與你父兄一樣,為我大雍開疆擴土,這樣的安排,你可滿意?」
她看著新帝殷殷切切的模樣,有些想笑,但是唇角掀不起。
她想,二哥總說她笑得好看,可是她不會笑了。
「臣,接旨。」
新帝扶住她,端著關切的語氣,「皎皎,朕賜你封號遂寧,如何?」
她行禮未半,就著姿勢說她還未有過帶兵打仗的經驗,封號於理不合。
「無礙,皎皎,朕信你。」
她沉默著,視線忽的落在二人手臂相接處,想起那年太傅教課,新帝纏著她翻牆出宮,也是這麼挽著她。
她說,「臣,接旨。」
其實郢城這戰,就算是副將作亂,她也有把握敗不了。
可她真的沒有心力為大雍賣命。
她巴不得大雍國破家亡,北殷鐵騎入侵,百姓流離失所,然後聽到他們說,謝家人若在的話,該多好。
有謝家,誰人敢動我大雍。
又看到父兄回朝,百姓夾道歡迎,街上叫嚷著「謝家大將軍回來了!」「謝家軍又打勝仗了!」「謝家兩位小將軍年少有為,我大雍有幸。」
大雍憑什麼還能興盛,用我父兄的命,我謝家上下兩百三十多口人的血,染就的興盛?
可是不行啊,父兄無敗仗,她又怎能為謝家人蒙羞。
但身為主帥的她,即使後來無一敗仗,卻總會被夢魘糾纏,恍惚著以為死在雪地裡。
又像是一場噩夢驚醒,她聽到——
「若我和你一起,雪地裡臥倒的便是兩個人。」
「你身下靠的,感受到的該是我。」
那人坐在棋盤邊,白玉的手指襯得棋子都黯淡,他眸光似水,眼裡寫滿心疼,一寸一寸的看進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