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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角掛著簷玲,隨著那女子離開,衣袍帶著它輕輕蕩蕩晃悠開,傳來纏繞的清音,響得他心慌。
他垂眸低頭看棋盤,又是殘局。
每回她來,總嚷著和他下棋,下到一半又說些別的話。
慣會來事的小姑娘,次次破他的例。
仔細算算,她從未和他下完一局。
可她來見他,他便是歡喜的,她在時,連雪都是溫的。
屋外下人低聲,喚著殿下送膳,他生出幾分無奈,看向窗外,謝皎啊,你又不等我。
溪邊有蟲叫,藏在層層疊疊的泥裡。
皎悄咂摸著嘴,回味起那塊糕點。
罷了罷了,回汴陵。
故人在等,她耽誤不起。
郢城戰敗,謝皎失蹤。
金鑾殿上群臣激憤,聲討嚴懲謝皎,新帝繼位堪堪一年半,大雍國勢日漸式微,新帝年少,心思卻難測,手段也十足狠厲,不比先帝奉行中庸。
滿朝文武無一不參與謝家滅門慘案,聽聞新帝當年拼死留下謝皎,將其召為死士,這番又許她入伍。
「陛下,謝皎不除,大雍不保啊!」
太傅高呼萬歲,於是呼啦啦跪下滿大殿的人,九尺高臺上,年輕帝王戴著冠冕,燙金的繡線織紋金龍威嚴不可侵,面無表情的看著大殿。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沉臉無言,那股威壓便直指殿下臣子。
「除謝皎後,大雍何人可戰?」
半晌,殿中無人回話。
戰者自然有,但能跟謝家謝皎相比之人,大雍確實無二者。
「呵,」梁淵止冷淡嗤聲,「既如此,以後莫要再提。」
大殿寂靜異常,過了半刻,一個文人模樣的二品官員謹慎上前,「陛下,謝……遂寧將軍下落不明,依陛下之見,可要派人去尋。」
梁淵止神色微頓,想到那女子面若冰霜的表情,心思晃了神,他好像很久不見皎皎對他笑。
「去……」找吧。
「喲,大夥兒都在呢。」
像是夏日的風穿堂而過,刮到他心間,殿外有人吊兒郎當的叼著草葉,逆著光進來,神色明暗見不清,半拉在身後的披風赤得似要滲血,盔甲破破爛爛,臉上帶著傷痕,而她滿不在意的跟人懶洋洋叫好。
殿上的人都怔住,沒想過方才才在嘴邊提過的人,突然出現。
她站在殿內的柱子邊,背挺得很直,偏生要靠著,硬生生多出幾分玩世不恭的散漫。
「都在的話,我也就不去一一通知了,如你們所見,我——遂寧將軍,打了敗仗。」
大臣們又愣住神,都沒見過打了敗仗還這般理直氣壯的人。
還是梁淵止最先回過神,他少年老成,心思都藏起來,哪怕是這會兒看到皎悄如此不像樣子,也能穩住心神,端出新帝的宅心仁厚。
「遂寧將軍,可有受傷?」
皎悄毫不文雅的翻了個白眼,把披風散開,「看清楚了吧?」
老子差點死在郢城。
做皇帝的都有點毛病,明知故問。
被皎悄的話噎住,梁淵止並沒有動怒,他只是用著黝黑的瞳仁,像要看進她的骨子裡去。
「皎皎,沒有下次。」
什麼下次?皎悄想問,但她抬眼對上樑淵止波瀾不驚的臉色,那點子疑問便倒了胃口,半句話懶得說與他。
哪怕見過這麼多人,經歷過那麼多世界,如今看到梁淵止,她也不明白這位大雍新帝的心思。
二哥還在時,見到她帶著梁淵止逃課,總會說,「皎皎,你又耽誤七皇子的課業。」
梁淵止每每都笑,搖搖頭說無礙,是他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