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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是家主,從此以後,康芸娘便是盧家的主母太夫人了。」盧菀一鬆手,盧菲登時半昏死地委在地上,她回身在身後的盧家眾人身上一掃:「你們可有異議?」
盧家的老四老五趕緊擠出來,擦著汗恭敬地說:「不敢不敢,康小……主母太夫人養育家主,這都是她應得的。」
康小娘怔怔的。
「太夫人……」她指著自己:「我,我嗎?」
「當然,」盧菀點頭:「但我希望各位記住,康芸娘做太夫人,是因為她女兒我,跟已經被逐出家門的『廢人』,可沒有半分關係。」
族老們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康小娘出府之前名義上是盧良臣的妾,現在盧良臣被趕出盧家,她卻能回來——相當於這層姻緣關係便徹底斷了。
今天把話當眾說清楚,甚至將來康小娘若想再婚配,只要盧菀同意,誰也不能再指摘她半個字。
盧菀看向康小娘,目光溫柔下來:「母親,請進吧。」
盧家的正門,我為你開啟了。
請進吧。
麻喜扶住康小娘的手腕。
田氏還在機械地跪拜,頭顱卑賤地磕在滿地泥濘之中;康小娘抬起腳,素淨的布鞋生平第一次踏上了只有主人才能走的石板路。
康小娘激動地流下淚,嘴角卻是笑著的,她起初尚且有些瑟縮,後面卻一步比一步更堅定。 她在盧菀手上一握,什麼都沒說,轉而走到盧良臣面前。
盧良臣:「康氏,你待如……」
「禽、獸。」
康小娘咬著牙,深吸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或許是來自身後柔韌強大的女兒。
她手指點在盧良臣肩膀上,逼問道:「盧良臣!你,你答應還我的身契,為什麼不給?」
盧良臣垂下眼:「就在我書房裡,盧菀早晚會得到,你急什……」
「我他孃的再說一遍。」
康小娘一輩子也沒說過粗話,可在這翻身做主的重大時刻,她終於將年少時在南曲班子學的粗話喊了出來,她激動地流著淚,紅著眼對著盧良臣喊道:
「這是你答應我的!盧狗,我,我,我今天偏要你親手給我!」
盧菀負手站在他們身後,淡聲道:「去取。」
管家盧安再沒猶豫,親自飛奔去拿——
他是盧良臣的心腹,對這些物件的位置再清楚不過;再者說從前的康小娘對於盧良臣來說,也不過就是個生不出兒子的,無關緊要的物件兒,一張身契而已,並不在什麼秘密的地方。
那張紙被妥當地放在小匣子裡送過來,盧菀卻沒接,示意他直接遞給盧良臣。
盧良臣深深看了管家一眼,垂眸將木匣開啟,左手食指和中指一夾,將紙張拈在指間:
「你們樂坊裡的人應該都清楚的吧,一張紙不代表什麼,你的奴籍過了官府的明路,已經署在盧家名下了——還說什麼太夫人呢?芸娘,你不過是盧家的財產罷了。」
「我知道,」康小娘一把奪過那張紙,薄薄一張身契,卻大山一般地壓了她將近三十年:
「菀主既然已經受到承認,將來我們母女大可自己去官府解除身契。我之所以要你親手給我,是因為你和我,有夫妻之實,卻無夫妻之名!」
她兩手快速地將紙撕開,像是唯恐嫌它不夠碎,恨不能直接將它燒成灰——彷彿她此刻撕碎的不是身契紙,而是她過去三十年從沒能夠自己做主的人生。
「小花將軍告訴我,你要被驅逐出府了。」康小娘又恨又痛快:「是,我是個唱曲的,但我清白坦蕩,自問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你就不一樣了。盧良臣,你買我的時候花了五十兩銀。」
她從袖子裡摸出一沓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