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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驍本氣得意欲破口?大罵,可一觸到她?哀傷的眼眸,又氣得什麼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只道:「那麼,如今既是孤將你救了回來,你的命便是孤的。孤決不許你再這?般輕視自己?的性?命,為別的人尋死覓活!」
心臟尚在胸腔裡後怕地砰砰亂跳,帶動?一陣陣的窒息似的疼。方才,見她?不管不顧地騎著馬朝柵欄撞去,他便似又回到了立後大典上親眼目睹她?把匕首刺進自己?心臟的那一天。
她?就死在他的面前,鮮血如花綻開?,熱血噴灑,但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如一朵墜落枝頭的落花在他眼前倒下,雙眸清冽如雪,盈滿滔天的恨意。
一如方才。
他差一點就要再度失去她?了。
這?又與他有什麼相關。
謝窈眉目冷然,別過頭去,再無一言。
他掌心仍在流血,鮮血若斷了線的珠子滴滴落在沙地裡,蜿蜒如蛇。見謝窈無事,率先趕上來的十七十九長松一口?氣,見他掌心在滴血,又忙要替他包紮。
斛律驍搖首:「先送夫人回去。」
回到公府後,斛律驍在前廳裡召來醫工簡單包紮掌心的傷口?,舒緩了幾下幾被?折斷的胳膊,便動?身回房。
謝窈已換了衣服,經?醫工檢查除了幾處擦傷並?無大礙,此刻正躺在榻床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帳頂盤旋纏繞的石榴纏枝紋。春蕪正跪在榻邊流著淚勸她?用粥。
「窈窈還在傷心?」
他走過去,接過春蕪手裡的麥粥在榻邊坐下,輕舀一勺遞至唇邊輕輕吹著,笑?道:「再傷心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叫我們謝娘子的父親知道了,難道就不會心疼?」
這?動?作他做的熟稔無比,彷彿這?等侍奉人的溫柔小意做過千次萬次一樣,看得春蕪目瞪口?呆。
榻上,謝窈眼睫微顫,又一滴玉珠兒滑下雪似的毫無血色的臉頰。
父親怎麼可能?再心疼她?。
她?委身胡人,父親必定對她?失望透頂,此生都不想再見到她?了。
見她?神情似有所動?容,斛律驍將麥粥放下,柔聲勸她?:「雖說那玉玦的確是泰山大人之?物,但窈窈有沒有想過,也許泰山大人的用意並?非是你想的那樣要與你恩斷義絕,而是出於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叫你與南朝的一切都劃清界限,好留在北方安生跟著孤。」
「亂世之?中,人命危淺,朝不慮夕。他這?樣做才恰恰是為了你好。」
什麼泰山大人,這?胡人也忒自作多情,為了讓女郎跟他竟連郎主都編排上了。春蕪在後頭聽著實在是忍不住腹誹,被?他目光一掃,又識趣地灰溜溜地退出房間去,順帶將房門合上。
斛律驍於是將人自榻上扶起,自身後側攬著她?,便欲去端那碗擱在床前小几上的麥粥。謝窈又掙扎著欲出他懷,咬唇氣道:「這?絕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將人束縛得死死的,他舀過一勺粥,再度遞到她?唇邊。
謝窈並?不肯飲,語氣倏冷:「你是胡人,我是漢人,我父親素來忠心朝廷,怎麼可能?叫我跟著你!」
她?氣性?上來,掙扎間險些?將他手中粥碗亦掀翻了,斛律驍垂眸睨著她?面上嬌艷萬分的如火怒色,心間火氣隱隱。
「窈窈似乎將胡漢之?分看得很重。」
他放下粥碗,片刻之?後說道。
「是,你的陸郎是漢人,所以即便他拋你棄你,負心薄倖,你也依舊對他念念不忘。我是胡人,所以你抗拒我。彷彿我的民族就是我的原罪。」
「你把胡漢之?分看得比什麼都重,難道在你眼裡,只有漢人算是人,胡人就不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