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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慢慢地向煙雨的額發觸去,再往上,撥開了鬢邊的髮絲,顯出了發底頭皮上的一處淺淺的粉色胎記。
「當真是阿婆的乖乖……」她看清了那一處印記,霎時就把煙雨摟進了懷裡,「濛濛,你聽聽是阿婆啊,小時候,你幾個月大就在阿婆的胸膛上撅著屁股趴著睡,跟你嗲嗲和姆媽往金陵走的前一晚,你哭著要跟阿婆睡……還記不記得?」
思及最後一面,裴氏放開了煙雨,一手捶著心口說疼。
「人呢就是沒有前後眼,倘或我知道會有這一難,拼了死的都要將你留下來……」她喘著氣,像是耗盡了心力,「你姆媽急著往鬼門關去,我不留她!」
說是這麼說,到底是痛徹心扉。
煙雨方才在裴氏的胸前靜靜聽著,那心跳聲急促,可莫名地叫她心安,她小聲地啜泣著,雖不知道在哭什麼,可心裡的痛感卻益發的真實。
「阿婆,我到底是誰,咱們家遇上了什麼難處……」她啜泣著,將自己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顧南音萬萬沒料到今日來一趟老宅,竟會有這樣的際遇,她不知道這樣對女兒好不好,可到底是了卻了心底的一樁心事。
她陪著祖孫兩個哭著,為裴氏撫了撫心口,又喚人拿水來。
「裴姨母,濛濛是那年我在廟裡頭救下來的,一路帶回了金陵養著,起先盲了兩年,後來便好了。養到十二歲,依著那時候漪姐姐提過的,起了個大名叫盛煙雨。」
她含淚笑了笑,「這孩子乖巧,活得也很好。」
顧南音溫柔的話語撫慰著裴氏,卻沒注意到她變了神色。
裴氏情緒平復下來,嗓音嘶啞著回憶道:「……如此這般倒遂了她嗲嗲的意——那年因名姓的事,濛濛她嗲嗲同她公公明裡暗裡的,較過多少勁兒,以至於孩子五歲了,還沒取上個大名兒。」
顧南音一怔,心下便忐忑起來,問及緣由。
裴氏往那床榻邊靠過去,有些疲累的樣子,她瞧了瞧煙雨淚眼模糊的樣子,便叫侍女扶她去淨面。
待煙雨走了,裴氏才慢慢地同顧南音說了始末。
嚴家只得一個獨養女兒嚴漪漪,嚴恪也是個鐘情之人,不願納妾只同裴氏廝守,其後便為女兒招贅了一名家貧的秀才盛懷信上門。
盛懷信過門之後,便在岳父的資助下,在鄉試中得了解元,之後便在廣陵家中備試來年的會試。
盛懷信為人謙和有禮,待嚴漪漪無有不應,只是未曾想,在濛濛的名字上,同漪漪鬧起了彆扭。
嚴恪為濛濛取了個大名,叫做嚴雨,盛懷信明面上不說,卻叫漪漪三番五次來同自己的父親說,到底是惹惱了嚴恪。
翁婿兩人就此生出了幾分嫌隙。
顧南音聽完了,不免有些歉疚之意。
「我聽漪姐姐喚過一句嚴雨,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姓盛,倒是我疏忽了。」
裴氏搖頭說不礙的,「不過是芝麻小事,那晚一把火燒過去,落得個乾乾淨淨。」
她掙扎著從床上下來,趴伏在地上,向著顧南音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孩子,你是菩薩一樣的善心人,多謝你保全了老身的乖乖孫兒……」她長跪不起,老淚縱橫,「老身只願來世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恩情。」
第83章 墜兔收光我想抱抱您……
老宅是舊的,由支摘窗曬進來的一縷午後的日光,也是舊舊的,煙雨在這樣的光色裡,純質如孩童。
老阿婆倚靠在床頭,眸色是疲倦的,可眼尾始終上仰著,笑的溫慈又欣慰。
「真像啊,你娘親也是圓圓的眼睛,小小的臉盤兒……」她始終握著煙雨的手,捨不得放鬆一刻,「天老爺憐惜,也叫老身尋到了至親。」